第3章 西北大戈壁随想
年轻时读唐诗,读到岑参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多少有些不解,我们都知道,草是绿色的,可是,西北的草怎么是白色的呢?今天,在西宁开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上,我终于看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戈壁和戈壁滩上的茫茫白草。说是白草,大部分地方,野草颜色泛黄,浅黄色,一团团,一片片,有时是一线线,再看则茫茫一片,延展向天边。
我多次在电视上、画报上看见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藏羚羊因季节变换而迁徙时,横亘在它们面前的,就是这样的荒漠。现在,我们乘坐的列车,正行进在这片大漠荒滩上。车窗外,天气阴沉,细雨纷飞,见不到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奇景,不过,能见到这样的荒漠戈壁,亦为幸事!
昨天在青海湖,我已经见识过草原,原来,草原并不是一马平川,它以平坦地形为主,也有山丘,山丘之外是连绵起伏的远山。火车正行驶在山丹的戈壁上,在这里,原本是茫茫草原的平坦大地上,枯萎的草一坨坨,总是连不成片;山丘起伏,线条柔和,不少山头上像荒滩一般,也长着一坨坨草,草比草原上更稀疏。
忽然,路边出现几个古老的烽燧,正在向人们述说自己曾经的繁华和显耀,大汉王朝凭什么控制遥远的西域呢,不就是靠这些烽燧不断地传递信息、从而派遣大军、发布征战命令吗?
站在一旁的旅客不断念叨着“山丹”,忽然说:“山丹,过去是出军马的地方。”我不知道这位旅客是不是在部队待过,更不知道他是否在部队养过军马,但他之所以这么武断地说山丹出军马,一定是有根据的。面对一望无际的荒漠,我想,过去,这地方也许真是军马场,只有成千上万匹军马反复践踏过后,肥美的草原才会变得如此贫瘠,繁茂的草地才会变得如此凋零。
我知道,这里还不是荒漠深处,凭记忆中的地理知识我知道,山丹县北部不远,就是著名的巴丹吉林沙漠,在它东边,隔了金昌和民勤,是著名的腾格里沙漠,要是在巴丹吉林沙漠或者腾格里沙漠,怕是连这“癞痢头”样的草丘都难得一见了。在这里,离铁道线不远,隔一会儿就能看见一两处村落,有的村落已经颓圮,版筑的土墙,有许多都倒塌了,没倒塌的,也只剩下四堵危墙,苍白的墙上爬满藤蔓,荒草在厅堂里恣意疯长。当然,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颓墙,不远处,黄绿相间的树林空隙处,不时露出一角鲜红的屋瓦,假如不是被厚重的玻璃隔着,我一定能听到大公鸡引颈高歌,也应该能听到小狗汪汪的叫声。
当我的视觉正要疲倦之时,大漠深处忽然出现一片树林,那当然是白杨树,是茅盾曾经描写过的北方的白杨树,它们棵棵直立向上,对抗着西北风。当列车行近之时,从树的缝隙里闪现出一个小村子,有时候是两个三个村落,当村落渐渐密集成片时,就该是个小镇或小城了。我不知道,张骞出使西域时是否碰到过这样的小镇或小城,想必小村是碰到过的,汉朝大将卫青、霍去病率大军大破匈奴时,这些城镇和村落应该做出过重要贡献,这里的村民或许还悄悄地当过斥候。
我正埋头描述之时,忽然又看见一处烽燧,或许是一个废弃的城堡,我正要拍照时,古堡却一闪而过,令我懊悔不已。所幸的是,紧接着,一段废弃的土墙出现在眼前,它有两米多高,有些地方一连几百米长,有些地方却残破不堪,从断开的土墙侧面可以看出,土墙上窄下宽,用黄土夯成。这样的土城几乎每隔几公里就有一个,它们或许是军马场马圈的篱笆,或者是古代屯兵之所,要想让西域安定而祥和,这样的烽燧和城堡,是必不可少的!
是的,这片大戈壁,从古至今,都为国家的统一和强大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当初,它们应该是水草肥美的原野,现在成了荒漠,实在可惜!
我听到过俄罗斯的朋友说,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是中俄铁路的交会点,中国人乘火车去俄罗斯,必须经过海拉尔,在海拉尔,中国一侧的草原荒漠化十分严重,一出海拉尔,就能见到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这也许跟我国人口的一度迅速膨胀有关系吧,人口密度一小,草原和森林环境就好;经过治理,如果我们的大西北能成为绿色王国,西北人民该多么幸福!
让我们为大西北祈福,让我们为华夏民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