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休整了几日，严酷的军训如期而至。

我们以院系为单位被分为若干小组，各院又细分出若干个连队，每个连队任命一位连长。蟾蜍一米九几的个头站在队伍中煞是醒目，再加上有意无意露出的用蟾蜍自己话说“孔武有力的肌肉”，很难不被拔擢。于是，蟾蜍就顺风顺水当上了我们十四连的头头。

当上头头的蟾蜍很有点少年得志的满足感，在一干人糖衣炮弹的攻击下，更是找不着北了。自以为自此青云直上，可翻云覆雨，为所欲为。

为了与对面女生连队搞好团结，教官常常适时炮制一些诸如“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之类的口号让众人朝对面喊，要求女生那边“来一个”，号称“拉歌”。

这天，蟾蜍也不知是中暑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线，在教官教唱《军中绿花》，众人还沉醉在酸楚之中时，兴奋过度。只见他跳将起身朝对面来了句“对面美女来一个”。

这颇不合时宜的叫嚣硬生生将大家从教官苦心酝酿的氛围中扯了出来，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就是想扁他。

教官也不是吃素的，然后可怜的蟾蜍就绕着训练场地跑了二十圈。

还有一次，教官叫几个人高马大的同学去搬东西，自然少不了蟾蜍，恰好我也在。往回搬的途中，对面一个女生中暑休克了，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这事恰巧被蟾蜍看见了。平日里惯使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往对面花丛乱瞟的蟾蜍，当然不会放弃这种自我表现的良机了，顺便还可以揩揩油。但见蟾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分开人流，看到刚被扶起的女生后明显愣了一下，半天没动作。

我们远远望着正疑惑，人流又分开了，只见蟾蜍背着那女生颠抖着出来了。我们这才看清他背上的女生，粗略估计下大概有个接近二百斤吧，所以那画面整个看上去就仿佛是背着一个肉坨，底下的蟾蜍走得一步一叩首，举步维艰……一个字，惨！

精疲力竭的蟾蜍归队后，又被教官以不遵守军纪、私自行动为由，罚跑二十圈。

突然想到这样一句古语：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用到蟾蜍身上恰如其分。

蟾蜍是个不折不扣的整蛊专家。

一日，教官让蟾蜍出列喊口号“立正，稍息，向右看齐”。那喊得真叫个有棱有角。喊着喊着，蟾蜍就忘了自我，找不着北了，本来是一个向右看齐，都大学生了，又不是没点觉悟，非要来点发挥。

“用旁光看齐。”蟾蜍喊道。话一出口，顿觉不妙，霎时血色全无。

“不是用‘膀胱’，是用‘余光’！”教官脱口而出。

“哈哈哈——”不知哪位最先爆发，于是人群里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教官脸都绿了。

自此，蟾蜍一“喊”成名。

“军训事件”有力地印证了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中一分为二看问题的观点。不幸的事接踵而至。

在事后大约一周的时间内，蟾蜍罹患“膀胱恐惧症”，直接症状表现为听到上述二字浑身颤抖，还伴有令人咬牙难忍的并发症。所以为了人身安全着想，我们三缄其口，倒也相安无事。

一次，阿发尿急，站在卫生间房外对正在方便的老周大叫：

“快点啊！膀胱都憋破了！”

本来，这也是无心之失，偏偏这话被刚从食堂凯旋的蟾蜍听到了。

刚刚还哼着小曲满面春风的蟾蜍顿时血脉偾张，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叫阿发快闪，就见蟾蜍手中的饭盒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准确地命中阿发的大脑袋。

幸好是塑料饭盒，不然的话阿发可就惨了。阿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素知蟾蜍这一症状，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