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师的“廊桥遗梦”

梅是苏州人，典型的江南女子。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长头发，温婉恬静，含蓄优雅。尤其是，她穿上旗袍，分明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纤纤女子。

梅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来北方读大学，而且遇上了正值天命之年的历史老师。当与老师见面的那刻起，爱情悄然发生了，他们深深地陷了进去。

老师的父亲是谁，没人知道，母亲直到临死前，也不愿告诉他有关父亲的任何信息，这个谜底或将随着母亲的去世，终将被时间掩埋。

他考上安徽师范大学，母亲突然就瘫痪。这时，一个彪形的女子，也就是后来成为老师妻子的女人出现了。她义无反顾地担起这个家，悉心照顾母亲，还为老师出了学费。

当初，如果没有她的及时出现，老师就是一个种地农民。这一点，老师自己也承认。但是，这与结婚，似乎就是两条永远不该交缠的平行线。母亲始终认为，她就是自己的贤儿媳。若不娶她，老师就是丧失良心的陈世美！

母亲根本不知道，两人的精神层面与思想深度大相径庭。都说女怕嫁错郎，男人何尝不是？

那一夜，老师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婚后一个月，老师就搬去了宿舍。从此，整夜整夜看小说，以此逃避无法改变的现实。两人就这样一直分开，过着已经结婚却又像似单身的生活。到了年底，老师有了儿子。老师很自责，他虽然不爱任何女人，却也不希望与妻子有后代。

平时，妻子总是拖着鞋，敞着怀，吃饭嘴里嘴外都是，睡觉打呼噜整夜不带停，说话时唾沫星子喷人脸上，笑起来，声音震耳，菜叶子还粘在牙上……这一切，能让老师晕倒。

直到前几天，他遇见梅，她的身影，不经意间，就是诗与画。每当四目相对，每当擦身而过，每一次轻言浅笑，每一个深情凝望，都让老师痴痴地沉醉……他觉得这才是爱情。

大学四年，他们只出去看过一场电影《廊桥遗梦》，不知为何是这部电影？

老师隐隐觉得不安：难道他们的爱情已经预见了结局？

老师问我：“我和梅……”

“老师，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如果，没有孩子；如果能回到当初，我就是死，也不娶她！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第一，您已经有了孩子；第二，时间如果能回到当初，师母一定不会嫁给您！或许，她根本不愿走进这个家，您也无法上大学，今生今世都不会遇见梅；第三，假使您还是单身，你们也未必有可能。”

老师捂住嘴，背过脸去。

毕业典礼之后，梅打算回苏州。她想在临行前再看老师一眼，可惜那天，老师偏偏没来。

梅等了很久，很久，她想与老师道别，又有些不忍：有时候分别就是一辈子永不再见。

几个月后，老师又问我：“我和梅？”

“老师，我们都好好生活吧。”

“她已经同意离婚了！”

“老师！您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老师，拿出梅写给他的一沓信，还拿出了一盒火柴。

他嚎啕大哭，手如筛糠，点了好久好久才点着火。

梅给老师写完最后一封信就结婚了，她嫁给了一个开豪车、住别墅的商人。

老师搬离了宿舍，住在河边上的土庙里，他每天抱着《廊桥遗梦》，书早已被翻烂；师母每夜与电视为伴，从黑白、彩色到液晶，从熊猫、黄山、松下、康佳到联想。

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爱情？

只是，我看见老师的眼泪像小溪；梅的眼泪像一串串剔透的珍珠；师母用满是油污的衣袖，一遍又一遍擦着似乎永远也擦不干的眼睛。

也许，一切都是虚幻无望的梦幻，可他们依然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