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潮水入心
陈家家主最终决定跟小虫一行，去观钱塘江潮。
他好几年没出过门了，整天闷在家里。所以，陈家人都很高兴这个决定。
陈拓把事情安排了下，打算陪同父亲一起去。
文风在这里的事情比较多，还要去杭州和附近的几个地方，没时间陪小虫和程天，也没时间去看传说中的大潮，百爪挠心的难受，但事情多得做不完，只是叹息着走了。
一行人从南京去海宁，陈栋坐着马车，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
出来后，他的精神很好，一路给小虫和程天介绍着。
每到一个小镇子，都能说出来哪个馆子的饭菜好吃，哪家的建筑最有特色，出过什么人物，有什么传说。
小虫和天儿跟一路，长了不少和知识。
一路之上，很多人都认得陈栋。看到他，都会热情的跟打招呼，诉说着这些年来的变迁。
他们吃吃喝喝，游游看看，很是悠闲。
这天，来了到一个大的镇子，陈栋说：“这个地方叫安宁。当地的宁河里出产一种小鱼。小半尺长，很瘦。当地人捞上来，收拾干净，放少许油，煎得金黄，然后用来做汤，或者和鸭子一起做锅子。下面炭火烧着，冬天的时候，再喝点米酒，真是享受啊！”
“伯父，江南的人们真会生活。跟北方太不相同了，这一路，建筑精致，气候温暖。处处繁花似锦，绿树成阴，小桥流水，烟雨蒙蒙，人都像在画里走一样。
人们的服装清雅，人也长得水灵。更别提吃的东西了，简直也太丰富了！唉，能出生在这里，就是种福分哪。
在我们西城，冬天风一刮，雪一下，天地一个色儿，路上都没人。而且长长的冬季，都没有绿菜吃，除了肉就酪子……”小虫很是感慨。
陈栋点头：“南北差异确实很大。江南四季如春，物产丰富。人们生活富裕，出了不少的文豪。但西北，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自有其动人的之处。
而且，你没遇到过过夏季的闷热。黄梅天整天下雨，冬天又湿又冷，被子都是潮的，躺进去半天都暖和不过来，也很是难受。人很容易生病的。呵呵，要是睡前有个热锅子吃，还是很好的。”
“那我们今天中午可不可以吃上热锅子呢？”
“可以啊，今天走了这大半晌，正好午饭在这里吃。”
按陈栋说的，找到一个石桥，桥头的小店临着水，还有个阁楼，可以在楼上观着风景吃，也可以坐在店门口的桂花树下吃。
这家店，有各种小吃，小虫和天儿就喜欢这个，可以吃很多种，两个人要一份，然后分着尝。如果小虫不爱吃，程天就都吃了。
边吃边议论，小虫眯着眼睛笑着，低声跟哥哥说着，忙个不亦乐乎。
陈拓看着看着，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生起气来。鼓着脸，满眼的嫌弃。
真是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他平日里很忙，没怎么了解过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但他知道，无论是京城还是江南，大家小姐吃东西时，也都讲究仪态。
起码的来说食不言，是吧？！
再喜欢吃的，也不能吃起没完。再不爱吃的，碗里也不能剩。
可眼前这个女子，好奇的尝着，品着，分析着。
把陈拓弄的，也格外的留意上了些什么小吃，连平日里常吃却没留意的，他都重新尝了尝，看看是不是如那丫头说的那般味道……
吃完饭，坐着喝茶看风景，突然前面来了几个人，领头一个四十多的锦衣男人，大步向前，看到陈拓，激动的行礼“大哥”说着眼圈都发红。
陈拓也有点激动：“方礼贤弟“
“刚听下面人说您来了，弟弟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是您……您提前来个信儿，我好去接您啊！“
“我们一行，出来就是观景品美食，随走随停。到了这里，自然要跟你说的，只是时间不确定，怕耽误你的事。“
“怎么会耽误啊！弟弟可是有几年没见到哥哥您了，见您是最大的事！您怎么在这里吃，不去弟弟家啊？！弟弟可要挑理了。”
“呵呵！我是带了两个京城来的小友，刚进城，我就跟他们说了这家小吃店，那丫头就闹着来尝，我们连家都没回就来了。本打算吃完回去，再让人去叫你。”
“呵呵，这家小吃是不错。哥哥还是老习惯哪。那好，晚上可不能再乱吃了，到弟弟家里去，想吃谁家的，我把厨子叫到家里就好了。”
“好，听你的。我也很思念你们啊，这次来，也是想给你们惊喜嘛，在这儿住两天。咱们好好聊聊！”陈栋轻轻笑着，从容淡定。
“您气色真好。这几年总见拓哥儿，长大成人了，生得真好，气派也快赶上您了。“他转头看着刚跟他见过礼的陈拓。
陈拓微笑不语。
“呵呵，他全靠你们这些叔伯的照顾呢。你家里还都好吧？听说……又得了个小闺女，老弟雄风不减啊！哈哈！”陈栋大笑起来。
陈拓看着父亲说笑，心里一阵阵的激动。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父亲了。
那人老脸一红“大哥，你别当着晚辈打趣小弟啊！“
“这是好事！晚林和承守他们都在吗？把他们叫来，喝两杯，呵呵！”
“在，在，我马上让人叫去！您可别回家住，弟弟刚起了房子，到我家住去。全新的！”
“那好，正好见识一下，给你暖下窝！晚上吃饭时好好聊。让你家孩子们也过来，跟拓儿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哎，您来的真巧，今天早上他们弄了几条鲥鱼，四斤多重的，很是难得，今天晚上开坛陈年花雕，好好喝喝”。
陈拓又介绍了小虫兄妹，对方一看他们随着拓一起来的，也十分的重视，“我跟这兄妹俩有点眼缘，正好陪他们来见识一下咱们钱塘大潮。“
“今年是大潮，真是值得一看啊，您想去哪里看，弟弟提前准备好。“
“看潮在老龙头那个地方吧。找个高点的地方，他们远道而来不了解潮性，站高处看看就好。“
“哎，我这就去安排”。边说边走，就到了方礼家。
这家的园子典型的南方建筑，面积不大，十分精美。
方礼这些年生意做的不错，特意盖了个客房小院的两个小院。下人住不下，安排回了陈家。小虫只带了个丫环，住在方家。
住下后，小虫参观着这住房子，带天井，高低错落，房上的瓦，房檐，雕花窗，雕花月亮门，地上的雨花石子路，池塘里的荷花，岸边的太湖石，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两个人兴致勃勃的看了半天都没看够，小虫满口的赞美与欣赏，弄得方礼又是高兴又是得意。
还送了小虫和天儿一些南方精致的小摆件。
晚上吃饭的时候，鲥鱼上桌，粉色的河虾，油油的笋，焦黄的豆干，小银鱼摊鸡蛋，浓浓的鸡汤，还有新鲜的蔬菜，大家吃的开心，喝的尽兴。
小虫穿着一件绿色斜襟的绸衫，头发编辫子轻挽在头顶，只有一根顶部雕玉兰花的发簪，很是简单。更显得她面部光洁，额头饱满，眼睛神采奕奕。
一般的江南女子，打扮都是十分精致的，衣裳款式颜色做工，连同首饰，鞋，荷包，都要细心的搭配。
一个人一个样，绝少重复。
就算是大家小姐，偶尔着男装的，也十分的讲究。
而小虫这样，浑然不在意，自然洒脱的，真的是很少见。
陈拓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心里总想挑挑毛病。
小虫坐在哥哥身边，喝着上好的花雕。她家程家祖籍江南，所以京城的家里也常有花雕酒，但哪有这个好啊！
入口就感觉不一样，程天也不管她，不知不觉间就喝了不少。
小脸通红着，眼睛晶晶亮。
陈拓想，一个女孩子家，跟男人们坐在一起吃饭！
这也罢了，还喝酒！
还喝那么多！
不知道这个酒后劲儿大的么？
一会醉了，有多难看？
一会听着父亲和兄弟聊天，一会又盯着小虫。
过了一会儿，看她喝完一小杯，又倒一小杯的，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对小虫说：“这个花雕酒，喝起来酸甜香，但后劲很大，会头痛头晕，会吐的，你不要喝了。多吃些菜。”
小虫举着杯子看看酒，又晃晃头：“没感觉头晕头疼啊，真的很好喝。”
“一会儿才会上头呢！你小心些。女孩子喝多了可不好看。”陈拓低声说。
“我酒量可以的，在西城，我常常趁我爹爹不注意，偷喝呢，哦？哥哥，我没醉过吧？”
程天老实的说：“嗯，妹妹酒量很好。”
小虫得意的看着陈拓。
陈拓说：“你今天就喝这么这些吧，要是回去没事，明天再喝。要真喝多了多不好啊！”
“哦，好吧。今天如果没事儿，明天我再喝。”小虫十分珍惜的抿了一小口，没舍得一下都喝光，她还是很喜欢这个酒。
那边，陈栋和那几个兄弟，说着过去的事，说着现在的事，时而大笑，里面懊恼。
最后，陈栋把自己的伤都拿出来说了，几个兄弟拍着他受伤的右胳膊，轻声安抚劝慰。
大家眼泪都流了下来，最后还是陈栋一笑：“咱们哥几个今天相遇，成家立业，儿女满堂，还提这些干什么？人生总是没有圆满，我们不能太过贪心。大家同饮此杯，就让那些不愉快的，都随风去！”
最后大家一笑，干了杯中酒。
陈栋的表情，又变得痛快张扬。
陈拓悬了那么多年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小虫确实喝的有点多，眼睛像是蒙了层雾，迷迷蒙蒙的，带着小女儿的憨态，跟程天说着悄悄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己吃吃的笑起来。
散场后，她走起路来，还有些轻飘飘，一脚深一脚浅。
程天指挥着丫头扶着她，看着她笑，并没认为这样不妥当。
陈拓很是气恼，说了半天就是不听！
这个当哥哥的也不靠谱，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放纵！
但又错不开眼珠的看，恨不得帮着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去扶她一把。
可惜那兄妹俩不体会他的心情，高高兴兴的回房睡去了。
陈栋失了眠，透过纱窗，看着纯净的天空。
今天是晴天，月亮如水一般的笼罩在自己住的小院。
程天睡在隔壁。
他心里似在想着事情，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他们去看的钱塘江大潮，小虫面对那震撼的场景，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激动尖叫。
而陈拓脑海中，眼前这张鲜活的面孔，入了脑，入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