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皮卡10:大地神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更加疯狂

回到家后,皮卡把剩下的烟壳数了又数,感到很绝望:还剩这么几张!而原先,他是他所认识的孩子们中间拥有烟壳最多的人。这些烟壳不仅使他感到满足,而且还使他感到骄傲。他因烟壳的富有,在孩子们面前神气十足。

现在呢?皮卡的心情就像一个百万富翁,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一样,很悲哀,很不服气。

皮卡——一个孩子,居然为这些烟壳失眠了两个多小时。他躺在床上,瞪着大眼,胡思乱想。“不行!我还得有这么多烟壳——更多的烟壳!”他想象着他拥有的烟壳:很多很多,应有尽有。他甚至想象着要把多余的烟壳赠送给何自达一些。可是,他怎么才能重新拥有这么多的烟壳呢?捡!满世界捡!光捡不行,还得买!钱都被抢了,哪里还有钱呢?跟爸爸要。他们至少得给我一些零用钱吧?我不吃雪糕就是了,我把这些钱换成烟壳。向哥哥借——对!向哥哥借。哥哥也有压岁钱,等我再有了新的压岁钱,还给他呗!我可以给他写个借条。还有,就是悄悄打电话给爷爷、奶奶、姑姑他们,让他们也给他寄一些钱来。不说玩烟壳,就说要买文具……

从此,皮卡每天更早地出门,而晚上总是迟迟归来。星期六、星期天,几乎整天不归家。他把大量的时间用在了对烟壳的搜寻上,几乎没有心思再学习了。

学校已多次向爸爸通报:皮卡经常上课迟到,课上在桌肚里摆弄烟壳不专心上课,家庭作业做得一塌糊涂或者干脆不完成。

爸爸妈妈陷入了焦虑。

那就对皮卡的疯狂加以扼制吧!不行。爸爸妈妈对皮卡的性格和脾气早就伤透了脑筋。他一旦迷恋上什么,简直就是一个小疯子,是根本无法加以阻拦的。强行扼制的结果是:引发没完没了的哭闹,并且会对那个让他着迷的东西更加着迷。根据与皮卡打交道的经验,最明智的方式是:由他着迷去,这期间只需进行适度的管控,到了某一时刻,他就会忽然在一个早上,对那个东西失去兴趣。爸爸说:“弃之如敝履。”爸爸还会安慰比他更焦虑的妈妈:“他就像一只甲鱼,一旦咬住什么,是死不松口的。你越是让它松口就越不松口,可是,一到时候,它就会自己松口的。”

妈妈问:“那么,这一回什么时候才能松口?”

爸爸说:“公鸡叫头一遍的时候。”

农村有一个说法:甲鱼一旦咬住什么,公鸡叫头一遍时,就自然松口了。

爸爸还总结出另一条十分重要的经验:让他停止的最好办法,就是陪着他一起玩,以便很快到达高峰——到了高峰,一切便结束了。

因此,爸爸只是提醒了皮卡几句:不可因玩烟壳而耽误了学习。

爸爸并没有扼制皮卡——非但没有扼制,还参与了。“重在参与。”爸爸说。

皮卡玩烟壳,全家人奉陪。他们想让皮卡早日实现他的烟壳计划、烟壳梦想。

爸爸甚至打电话给老家的人,发动了爷爷、奶奶、姑姑、姑父以及姑姑们的孩子,大家一起来为皮卡寻找烟壳。

烟壳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汇聚到皮卡这里,眼见着就要恢复到被洗劫之前的水平了。皮卡很快活,被洗劫一空的悲哀完全被日益增多的烟壳冲刷干净。

还有一些品牌的烟壳没有。

皮卡知道,这些品牌的香烟,都是从前生产的香烟,早已停产了。另一些品牌的香烟,虽然还在生产,但那样一款图案设计的,早在几年甚至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再生产了。这些烟壳,捡是永远也捡不到的,只有向那些烟壳收藏者购买或交换。

怎么联系这些藏家呢?

没有别的渠道,还是得上网。

上一回的教训尽管十分惨痛,但皮卡依然一连几个小时占着皮达的电脑,在网上与那些烟壳的持有者联络着,最终又有了一个约定。

最后定下的地点居然还是上一回接头的地点。

皮达推测:“说不定还是上回那两个小骗子,换了一个网址。”

皮卡听了,很兴奋。他希望这一回哥哥和他一起去,要是真的还是那两个小骗子,可以当场抓住他们。不仅要索回所有的烟壳和钱,还要把他们扭送到公安局去!

爸爸说:“儿子们,这一回,我得与你们一起行动!”

这一天,爸爸驾车,皮达皮卡坐在后座上,三个人很有电影里头两伙人要在一荒僻处接头的感觉。皮达还煞有介事地准备了一根棍子。车快到那个地点时,皮卡用力抓住了皮达的棍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在距离接头地点六七米远的地方,爸爸将车停在了路边。

烟壳的交换和买卖似乎并不能光明正大,带有半隐蔽的性质。怕人多引起对方的多疑而临时变卦,只能由皮卡独自一人下车去接头地点。

当皮卡带着一部分烟壳和购买烟壳所需的钱走向接头地点时,爸爸和皮达都将车窗放下了三分之一,然后通过这道缝隙看着皮卡的后背。

皮卡向接头地点一步一步走去。

阴暗的大桥下,对方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皮卡不时地向爸爸和皮达所在的地方张望一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辆破旧的小轿车停在了离接头地点大约六七十米远的地方,方向与爸爸停车的地方正好相反。从车上下来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背了一个包,走向接头地点。

爸爸和皮达马上紧张起来。

那中年男人与皮卡慢慢走近,好像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都在地上蹲了下去。样子看上去,好像开始了交易。

他们就这样在地上蹲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个人站了起来,并转过身,那中年男人往他的车走去,而皮卡几乎是小跑着往爸爸的车走来。

一切都未发生。

看到皮卡笑眯眯的样子,皮达叹了一口气,松掉了手中的木棍,说了一句:“没劲!”

爸爸一边看着皮卡,一边说:“你小子,什么样才有劲呀?遇上劫匪吗?都是一些什么孩子呀!”

“怎么样?”爸爸彻底放下车窗问皮卡。

“换了!买了!”皮卡高高地举起装烟壳的书包。

路上,爸爸问皮卡:“这回满足了吧?”

皮卡说:“满足了。”

“满足了就好。”爸爸说,“关于烟壳的事,是不是就到这儿了?”

皮卡连连点头……

四年级第二学期快要结束时,皮卡对烟壳的兴趣,似乎在一个早上,就荡然无存了,就仿佛一地的落叶,一阵强劲的秋风吹过,地上一片干干净净。

不仅是他,几乎是全体玩烟壳的孩子,都忽然对它失去了兴趣。

玩烟壳的欲望,曾像汹涌的海潮一样,而现在,海潮退去了。喧闹,甚至是咆哮,都随海潮而去。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好像不曾有过海潮的席卷和浪花四溅。

秋天,五年级第一学期快开学时,保姆朱姨在给皮卡收拾房间时,见到了那几盒烟壳,问道:“皮卡,那几盒烟壳你还要吗?要是不要我就给你扔了。”

皮卡正在不住地按动皮达山地车的车铃,头也不回地答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