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皮卡9:跑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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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狂塞

离家不远,那边的大街上,新开了一家自助餐厅。规模很大,装修很有风格和情调,即使白天也都灯火通明。价格虽然很高,但食物丰富到让人惊叹,踏进门去,见了这一望无际的食物,皮卡竟一时被震住,有几分钟时间,只是站在那里,不知挪动脚步。

胃口一向很好、似乎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皮达感叹了一句:“太棒了!”说着,拉着皮卡兴奋地向那些食物走去了。

爸爸妈妈则去占一张桌子。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皮达皮卡一人端着一只大盘子慢慢地走了过来:那盘中的食物堆得像一座尖尖的山,若那盘子稍有晃动,那山就有可能于顷刻间坍塌。

本是坐着的爸爸妈妈,看着那两座“山”,心悬悬地站了起来。

两只盘子在爸爸妈妈的担忧中,总算落在了桌子上。

爸爸说:“你们难道是从牢房里跑出来的吗?就不能先少搞一点儿吗?”

少搞一点儿?这怎么可能?那么多诱人的食物,谁能控制得住自己?关键是:交了钱之后,是可以随便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刚才那个形象,是很丢人的。”爸爸说,“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儿子。”

“知道了。”皮卡回了一句,随即咔嚓一声,把一根粗而短的香肠咬掉了一半。

爸爸妈妈去取食物时,皮达一边吃,一边摆出经验丰富的样子教导皮卡:“要捡值钱的吃,要吃龙虾、生鱼片、金枪鱼、小牛肉、乳猪、鲍鱼……”他看了一眼皮卡手中的粗香肠,“吃这种东西也太不合算了。至于那些跑到这儿来喝几碗粥和啃几根黄瓜的人,通常是傻子和笨蛋。要慢慢地吃,像我这样吃,要控制住节奏。一开头就狼吞虎咽,一会儿工夫就填饱肚子,再也吃不下什么了。这太不划算了……”

爸爸妈妈端着盘子回来了。

爸爸的那一盘分量还算可以,而妈妈的那一盘只勉强把盘底盖住。

爸爸还端来了一小碗小米粥。

妈妈的盘子里横躺着一根细细的黄瓜。

皮卡看了看爸爸妈妈端来的食物,噗哧一声笑了,差点儿把嚼烂的香肠末喷到皮达脸上,随即还说了一句:“傻瓜!笨蛋!”

爸爸问皮卡:“谁是傻瓜、笨蛋?”

皮卡连忙埋头吃东西,皮达不出声地笑。

妈妈用筷子敲了一下皮卡的脑袋:“说谁呢?”

皮卡抬起头来:“哥哥说……”

皮达用筷子重重地敲了一下皮卡的脑袋:“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也没有说。”他望着爸爸妈妈,“我说什么了吗?”

爸爸妈妈也都饿了,不再理会,只顾理会盘中的食物去了。

兄弟俩吃完了盘中的食物,歇了一会儿,离开座位,又各自拿起了一只空盘子,开始寻觅“值钱的”。

离开座位时,爸爸曾叮嘱皮卡:“吃完了,你是要去理发的,千万不要吃撑了——吃撑了理发不好。”

皮卡哪里会记住爸爸的叮嘱?这个大方得能把自己白白送给别人的家伙,同时又是一个十分抠门、见钱眼开、见便宜就上的家伙。其实,他也未必就真的抠门,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攫取、将一切统统揽到自己怀里的痛快和兴奋。他贪图数量,多多益善。多少年以后,皮卡即使作为大人了,也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皮卡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胃到底有多大,他怎么能学哥哥呢?人家哥哥已是一条汉子了!那胃,已是一个汉子的胃了,很大,有米口袋那么大了,可以装进去很多很多东西了,而他的胃,可能还很小呢!

他不断地将“值钱的”夹到手中的大盘子里。

那些食物很漂亮,摆放的方式和地方也很漂亮。龙虾、生鱼片、鲍鱼,都摆放在晶莹剔透的冰上,烤乳猪、小牛肉等,都放在十分美观的器皿里。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果,放在一只只柳篮里……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讲究,那么的高级!

这种情景,更激起了皮达皮卡往盘中夹食物的欲望。

两只堆得尖尖的盘子,又放在了桌子上。

爸爸看了看皮达和皮卡:“你们两个……”他看了看到处在走动的服务员,“可得把这些东西吃完了,绝不可以浪费。”

“放心。”皮达说。

“放心。”皮卡说,但有点儿心虚。

妈妈说:“都像你们两个这样狂吃,这家自助餐厅用不了三天就得关门。”

爸爸说:“知道你们两个是一种什么吃法吗?狂塞!”

爸爸妈妈离开座位,又去搞来了一些吃的。爸爸又端来了一碗粥,妈妈的盘子里又是一根黄瓜。

已将盘中的食物吃去一半的皮达说:“你们这也叫自助餐?!”

皮卡面前的盘子里的食物,才被吃掉很少一部分。但皮卡还在努力地吃着。他已经有两次停下筷子,用手去抚摸肚皮了:圆鼓鼓的,像西瓜。

爸爸妈妈一直注视着皮达和皮卡。

皮达吞食的速度依然很快。

爸爸对妈妈说:“这小子前世肯定是一只狼,荒原狼。”

皮卡的吞食已经显得很艰难了。一段龙虾肉放进嘴里,迟迟没有咽进肚里,而是在嘴里翻来覆去。

妈妈说:“皮卡呀,妈妈帮你吃一些吧。”

皮卡却说:“我能吃进去。”

皮达对皮卡说:“我快吃完了。”有催促皮卡快吃的意思。

妈妈赶紧对皮卡说:“你可不要跟你哥哥比,他多大呀?你多大呀?”

皮达说:“他交的钱和我交的钱一样多。”

爸爸对皮达说:“你拉倒吧,别再逗他了。”他拿起筷子,从皮卡面前的盘子里夹走一大块小牛肉,“眼大喉咙小!”

皮卡坚持说:“我能吃!”说完,夹起一块炸乳猪塞进嘴里。那时,他的脖子是直着的。

妈妈也伸筷子帮忙:“皮卡呀,你真的不能再吃了。”

皮达的盘子却又光了。他对皮卡说:“我等你。”

爸爸用筷子敲了敲皮达面前的盘子:“你如果还要吃,就自己一个人去取,不要再拉着他了。”

皮达问皮卡:“我等你吗?”

皮卡点了点头,喉咙里堵着食物,发不出声音来了。

皮卡始终直着脖子,仿佛只要脖子一弯,食物就会从嘴里喷出来。

爸爸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爸爸想的是奶奶家那边的鹅。那些鹅吃草,总要吃到脖子粗粗的,直吃到嘴一张开就能看到里面的草。

回家的路上,皮卡不时地打着饱嗝,从嘴里喷出难闻的食物气味。

爸爸看了一下手表:“走快点儿,迟了,理发店就关门了。”

走了几十步,皮卡说:“我肚子痛。”说着,用双手捂着肚子。

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皮卡呀皮卡呀!你就这么一点儿出息!”

这一天,皮卡到底又没有理成发。爸爸陪着他,在院墙那边的校园里遛了三个多小时,直到皮卡噗噗噗地放出一长串屁来,肚子不疼了才回家。那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