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收

这个星期天，看上去与以往的星期天没有什么不同：校门口，人进进出出；校门外的街边照例停了许多做买卖的三轮车，有卖水果的，有卖影碟的，有卖书的（爸爸说这些书都是盗版书），居然还有卖发票和假文凭的（爸爸对妈妈说：校门外简直不像话！）。

大概是在卖出去五本杂志，正有一个人要买第六本杂志时，街那头忽地有了动静，那动静一路迅速传过来，街两侧的小贩们一个个显得神情慌张，疯狂地蹬起三轮车逃向一个又一个胡同。那情形，仿佛有了几辆坦克正轰隆隆开过来，并且这坦克一路向前滚动还一路胡乱地扫射着。转眼间，那一辆挨一辆的三轮板车，都在大街上消失了！

皮达和皮卡变得非常紧张，但他们一时还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在离皮达皮卡不远处卖影碟的大哥哥冲皮达皮卡说了一声：“两个小傻瓜，还不赶紧收拾起你们的杂志快跑！‘城管’来啦！”边说，边包裏起他的影碟，跑到校门里头去了。

皮达和皮卡在大街上碰到过这样的情景：城管人员忽地出现在街头，将进行非法买卖的小贩们的三轮板车和物品统统收缴了，然后装上一辆卡车，不管那些小贩们怎么哀求，也无法使那些穿制服的城管人员改变主意，有些小贩哭了，哭了也白哭，那些城管人员只管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继续一路收缴过去。

皮达说了一声：“快收！”连忙将地上的杂志胡乱地塞进包里。

皮卡却朝远处望着：城管人员已在眼前，他们正在收缴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跑的小贩们的板车与物品。

那场面使皮卡感到战战兢兢的。

但皮卡好像很喜欢战战兢兢的感觉——皮卡经常做一些让自己战战兢兢同时让别人战战兢兢的事，也喜欢看一些由他人做的但却能使自己感到战战兢兢的事。

那种感觉很好：身子抖抖的，心也抖抖的。

皮达恼火地推了皮卡一把：“快帮着收啊，傻瓜！”

皮卡这才想到他们的杂志，他们的危急，连忙跪在地上，帮着哥哥把杂志塞进包里。

就在他们差不多快要把杂志塞进包里时，两个城管人员的四只大脚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慢慢抬起头来，看到了两只大的、两只小的，但都同样冷冰冰的眼睛。

皮卡还要把剩下的几本往包里塞，被皮达打落在地上：“快走！”

兄弟俩拖着两只包往校门里跑——进了校门，城管就管不着了。

“站住！”城管大喝一声。

皮达站住了，但皮卡却没有站住，拖着一只小一点儿的包，继续向校门口跑去。

一个城管跑上去，一脚踩在了皮卡拖的那只包上。

皮卡掉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城管很威风地站在他面前。

“你要干什么？”皮卡问了一句很可笑的话。

城管弯下腰，提起包走向正在缓缓开过来的一辆卡车——那卡车上已装满了三轮板车以及各种各样的物品。

皮卡跟在他的包后面。

皮达也跟在他的包后面——他的包被另一个城管提走了。

当城管准备将包扔上卡车时，皮达和皮卡几乎是在同时冲了上去抓住了他们的包。

两个城管同时掉过头来，一个望着皮达，一个望着皮卡：“你们要干什么？”

僵持了一阵之后，又走过来两个城管。这两个城管都十分高大，高大得简直像一堵墙。他们用不大的但都绝对让人感到发虚的声音说：“松手！”

兄弟俩同时松开了手，随即，那两只装满了杂志的包一前一后被扔到了卡车上。

卡车缓缓往前开去。

皮达推着自行车跟着，后座上坐着皮卡。

那两包杂志已经不属于他们了，但他们就是想跟着。

卡车渐渐加快。

皮达先是快速地推着自行车，见卡车还在加快速度，就骑上车跟随在卡车的后面。

前面已没有小贩，城管人员先后爬上了卡车之后，司机一踩油门，卡车快速开走了。

皮达拼命蹬着自行车。他明明知道是追不上卡车的，但还是追了很远的一段路。

卡车消失在了兄弟俩的视野里。

呼哧呼哧喘气的皮达下了车。

兄弟俩很无奈地朝前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