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顶级金牌驯兽师阎亦封
[1]
“哎,听说了吗?老板好像请来了一位顶级金牌驯兽师哎!”
我从换衣间里换好马戏团里专用的清洁工套装一走出来,就见站在镜子前补妆的一个女生对朋友兴致勃勃地说。
顶级金牌驯兽师?这么一个高级的名头自然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驯兽师这个职业冷门,还时常存在被猛兽咬伤的危险,但也因为从业人员稀少,物以稀为贵。
据我所知,在这家马戏团里一个叫张远达的驯兽师平时就很嚣张,不知道这位“顶级金牌”驯兽师,又会嚣张到什么程度呢?
“真的假的?”朋友质疑,抹着口红,兴致看起来不大。
“当然是真的啦!”女生一脸笃定,仿佛已经亲眼见过似的。不过在马戏团里,漂亮的女孩子都有优势,想知道什么消息,勾勾小指头立马有人抢着告诉你。
“不过,我还没见过顶级的驯兽师长什么样呢。”
女生这话倒是引起我的兴趣,顶级的驯兽师肯定是一位专业驯兽几十年的大师了吧?那应该是胡须半白,一派清风道骨。
“还能长什么样?既然是顶级肯定是很有资质了,至少也驯了几十年了吧,是个大伯无疑了。难不成你还想他是个大帅哥啊?”
“哎呀!幻想一下也不可以吗,非得这么诚实?”
两人说说笑笑,补好妆后就都出去了。
不知为何,听到她们说起驯兽师,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
面瘫,神秘,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一个人独住在一栋超级豪华的大别墅里,养着老虎跟大象!
驯兽师都不敢这么嚣张,而且也没那权利,私养猛兽可是犯法的,除非得到国家特批准许。
出了换衣间,我来到了马戏团后台,没有表演的时候,所有动物就都被关在这里,危险的动物,比如老虎就被关在铁笼里,其他都被束缚着。
我提着水桶拖把走过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屎臭味,我的眉头顿时一皱。
平时这些猛兽就是随地大小便,再加上天气一热,空气一闷,这满屋子的味道就更难闻了,基本能被呛得难以呼吸。
而我要做的就是清理粪便,恢复这里面清新的空气。还别说,这可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让进来的人都不再捂着鼻子皱眉头,这些动物也不会遭受嫌弃的目光,多好啊!
戴上口罩,我正准备打扫清理粪便,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顿时把我吓一跳!
“嗷!”
“哐当!”
猛兽的嗷叫声与它们撞击在铁笼发出的哐当声交织在一起,还有锁链拖动的窸窣声,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关在角落里一只凶猛的老虎。
这只老虎应该是刚运过来不久的,刚才听说有顶级驯兽师过来,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就是驯这一只了,虽不比我在别墅里见过的那只大,但也不小了。
不过,这只老虎还真不是一般凶残,尽管知道自己被关押起来了,还在挣扎着拿头去狠撞铁笼,甚至连流血了也不在意,偏激得仿佛就算死也不愿被人类驯服。
我一走过去,它撞击得更加厉害了,甚至对着我嘶吼恐吓。
我连忙停下,没再继续往前走了。我凝视着它,眼神里流露出温和的关心,它却还在嘶吼着,头狠狠撞着铁笼,毫不留情。
它仇恨暴怒的眼神,让我感到心疼。被囚禁起来,失去了自由,远离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被关在这陌生的地方里,面对未知的命运,它是恐惧并且憎恨的吧。
而我,跟它的遭遇比起来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为了生存,而在这个世界挣扎艰难地活着,只为了自由……
[2]
“乔溪,过来帮忙打扫下舞台!”
我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应说:“好的,马上!”
我看了老虎一眼,它仇视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放下清理粪便的簸箕,我快步走过去,站在门外喊我的男生递给我一把拖把,着急地说:“好好干!我有一局游戏得赶紧打,我看好你哦!”
我一接过拖把,他撒腿就跑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一个兼职的打杂工可比不过人家一个“嫡系亲属工”,人家安排什么,乖乖照做记得领工资就好。
马戏团的舞台很大,观众席的位置更是宽敞,刚才那个男生负责打扫的区域是舞台,我纵身一跃……自以为帅气地爬了上去,拿着拖把围着舞台便拖了起来。
“哎,乔溪,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一个短头发女生拿着两瓶饮料走过来。她叫安小默,是马戏团里唯一与我交好的女孩,估计是以为我家境跟她一样困苦而感到惺惺相惜吧。
看到我在这里,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农民斗不过地主啊。”我调侃着笑了笑。
倒是她可就没我这么好的心态,替我打抱不平埋怨说:“你啊,就是太老实了,那小子仗着他哥是驯兽师就经常偷懒。”说着,递给我一瓶饮料,“来,辛苦了,喝口水。”
“谢啦!”我道了声谢,接过饮料就拧开瓶盖。
马戏团的老板这时带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对正在打扫的众人大声说:“都停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位就是我特地请来的顶级金牌驯兽师,阎亦封先生!大家鼓掌欢迎!”
我拧开了瓶盖仰头灌下了一口饮料,余光往舞台下一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一口饮料当场就喷了出来!
咳咳!哎哟,呛死我了。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安小默也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我的背,关心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喝口水都会被呛到?”
“没,没事。”我摆手示意没事,干咳润了润喉,擦去嘴角上的水渍,我忙将目光再次投向刚才惊鸿一瞥的身影,那个此刻被众人簇拥着,备受瞩目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两件套的上衣,白色内衬搭配一件薄长款外衣,黑裤下那修长的双腿,结实而笔直,身材看起来瘦削却不显得弱不禁风,相反,浑身都透着一股坚毅的力感。
而那张格外醒目俊逸妖孽的面孔,让人看过一眼都会过目不忘。
可偏偏如此帅气的外表,却拥有那样一双眼眸,宛如猛兽般犀利凌厉的瞳孔,让人望而却步。
第一眼被他外形所吸引,第二眼因他的眼神而胆怯退缩。
这个人,我最熟悉不过了,不正是那个养老虎还有大象的别墅主人嘛!原来……他叫阎亦封,还是个驯兽师?
[3]
“老板,你不是在说笑吧?你确定他是驯兽师,而不是助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很快发出了质疑。
我转头看了过去,会说这种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戏团里待得最久也是驯兽实力最好的,叫张远达的驯兽师,他今年四十多岁。
“当然是驯兽师了。虽然确实很年轻,但人家可是有本事的,那只刚运过来的老虎你不是搞不定吗,我把他请过来试一试了。”老板眉头微皱,同时不忘用眼神示意他别太过界。
却不料,张远达根本不理会老板的提醒,不满地说:“我没说那只老虎我搞不定,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却请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
“张远达,客气着点!”老板呵斥他,“人家可是有名的顶级金牌驯——”
“老板,别总说什么顶不顶级的了,如果真有那么厉害,就让他试一试啊!”张远达打断老板的话,他双臂抱怀,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阎亦封戏谑地说,“小子,你敢吗?可别到时候看到老虎被吓尿啊!”
其实,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很想站起来大声跟他说:“张大师,你老可千万别冲动啊,这家伙可是敢跟老虎睡觉的,你不要这么挑衅他,小心他把自家的老虎牵过来吓死你。”
只是,张远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阎亦封会怎么说?我不由得将目光转落在阎亦封身上,他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尽管他跟一群人站在一起,却显得那么突兀,格格不入,就好像不属于群聚的人类。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倒是他没搭理老板的奉承,也没搭理张远达的挑衅,竟然将目光直直投向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在舞台下,抬头望着我,那一刻周围的所有人仿佛都被屏蔽掉了,只剩下他和我。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该不会是嫌弃我在马戏团打杂又打扫他的家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刚才梦幻般的氛围“咔嚓”一声,就跟玻璃破碎似的荡然无存。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这种幼稚的行为可不是我的作风,因此一回过神,我差点蹲在地板上消沉地画圈圈去了。对大金主爸爸做鬼脸,我是不想干了吗?乔溪,你这个白痴!
倒是这位宽容大度的阎亦封先生,伟大的顶级金牌驯兽师,并没有跟我这个小人物一般计较,他只是对老板说了三个字:“在哪儿?”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怪不得说人家怎么会当上老板呢,反应那叫一个快!老板奉承讨好地对他笑说:“您跟我来,我带您去后台看老虎。”
阎亦封点点头,然后,就这么跟老板走了,是的,就这么直接走了,将刚才一个劲刷存在感的张远达大师晾在一边。
我暗暗咋舌,哎哟,这目中无人的技能,比唐逾白的道行还要高。
[4]
阎亦封这一走,所有人立马蜂拥跟上,能亲眼见到顶级金牌驯兽师露一手,那可是多难得的啊!安小默按捺不住好奇,抢过我手里的拖把一扔,就拽着我跟过去。
好吧,其实我也很好奇,只是当一群人拥进了关猛兽的后台,这儿的空气明显缺氧,再加上我被喊走还没来得及打扫的粪便,于是,我赶着跟过来挨骂了。
“你怎么回事?花钱请你来是享受的吗?这样的环境让人怎么受得了?你今天不把这里打扫干净,工钱就别想拿了!”
瞧瞧这中气十足、威风凛凛还十分霸气的话,你以为是出自老板口中吗?不不不,你想多了,马戏团的老板永远笑得跟弥勒佛一样,敢当着老板这么教训威胁我的,可只有这位张驯兽师——张远达。
我自然是低头连连道歉,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安小默倒是想替我出头解释的,被我拦住了。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这位张大师摆明是在找我出气呢,想从我这儿找回被阎亦封践踏的尊严与存在感。这种情形下,我若是跟他怼起来才是正合他的目的,我就偏不让他得逞。
“你是老板吗?”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阎亦封竟然为我出头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看着张远达说。
我被感动了,阎大师,您不计较我刚才的幼稚行为还替我出头,这让我怎么夸您才好啊?
张远达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平时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老板表情冷漠地看着他,就好像在说,小样,你还敢踩我头上来了?
“你胡说什么,我当然不是!”张远达涨红着一张脸。
阎亦封“哦”了一声,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让张远达跟我“反目成仇”了。
啊咧?就这么完了?你不会再怼回去吗?喂喂,说好的替我打抱不平呢?你这样收尾会让我得罪人的,算了,不说了,张远达的眼神已经能瞪穿我。
大哥,你不帮忙就别插嘴啊!你搞得人家这么难堪,他可是会把一个罪魁祸首的名头安我身上的。得!我看出来了,阎大师,你是故意的吧?
“啊!”
好在一声尖叫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循声一看,就见一个女孩子被突然猛撞铁笼的老虎给吓到了,这才放声尖叫一声。
忽然被这么多人围观,本就仇恨人类的老虎也会感到不安恐惧,因此更加用力地撞击铁笼,铁笼被撞得激烈摇晃起来,好似随时会倒下。所有人都被吓一跳,忙往后一退,除了阎亦封跟张远达。
见众人都害怕得往后退缩,坚守岗位站姿如松的张远达感到很得意,虚荣心爆棚,鼻孔翘得老高,心里一定在说,你们这些胆小鬼知道怕了,哼,真没用。
只是扭头一看,发现阎亦封也站得稳稳的,张远达就明显不满了。这小子,没想到还是有点胆量的嘛。
“小子,你知道怎么驯兽吗?要不要我教你啊!”张远达摆明了在讥讽他。
但我没想到,阎亦封竟然摇了摇头说:“不用。”
这口气……大哥,你这么认真地回答,你不会把他的嘲讽当真了吧?
张远达也是眨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眼看阎亦封竟然走上前,靠近关着老虎的铁笼,张远达被吓一跳,忙说:“喂,你干吗!还不退后,小心它扑过来!”
阎亦封停了下来。我看到张远达明显松了口气,好像在说,看吧,你还是害怕了,老子的话你还是会听的。结果,阎亦封转过头,看着他很平静地说:“不靠近,怎么跟它说话?”
张远达傻眼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在精神病院里看到病人一样的神色。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会以为阎亦封在开玩笑,毕竟谁会相信驯兽就是跟猛兽说话交流呢?但我相信,他是认真的。
[5]
阎亦封没给众人怀疑取笑他的机会,当他们感到好笑时,他已经站在铁笼跟前了,几乎就跟老虎隔着铁笼面对面。我听到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张远达不自觉地挪着脚步往后退,而阎亦封的身边空无一人。
“嗷!”
我看到老虎对着阎亦封嘶吼,就像刚才对我嘶吼一样,只是他的距离要更近,老虎一旦撞铁笼,一定会撞上他,甚至能将他压在铁笼之下。
只是,老虎并没撞铁笼,它只是红着眼,愤怒地朝他嘶吼着。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都目瞪口呆的一幕,阎亦封竟然伸出了手,探进了铁笼里!
危险!手会被咬断的!
我很想大声阻止他,在场所有人则是被吓到了,女生纷纷大叫,张远达看着阎亦封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神经病,而是一个疯子了。
还是老板最淡定,要说他怎么会是老板呢,人家直接十指紧扣握在一起祈祷念起了阿弥陀佛跟阿门了。
安小默吓得赶紧捂住眼睛。我定定地看着阎亦封,完全不敢呼吸。老虎在喘着粗气,尖齿上下磨动,就好像在将牙齿磨利似的,并且身躯做出了朝前猛扑过去的动作。
阎亦封很平静,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畏惧与害怕,平静得毫无波澜,紧抿的薄唇轻启,他说:“想拿我出气就咬吧。”
我瞪大了眼睛,他不会真的不要他那只手了吧?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只老虎张大嘴猛地就朝他的手扑过去。我吓得捂住嘴,眼睛却是瞪得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
“但是——”阎亦封突然又说了一句,在老虎张大的嘴即将咬在他手上时,他说,“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老虎瞬间一僵!它是真的僵住了,张大的嘴只要轻轻一含咬,就能把他的手咬下来了。
可是吧,他偏偏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咬下去吧,可能会死得很难看;不咬吧,那它也太没面子了。
我都替老虎感到尴尬,就在我怀疑老虎会做出什么举动时,它张大的嘴含住了阎亦封的手。
是的,不是咬,是含!这老虎智商高啊!它不咬,含还不行吗?这样也不会让自己丢脸失了威风。
只是,我能看出老虎是含住他的手的,但不代表大家也这么觉得的呀。当下,高低音不一的尖叫声跟奏响乐似的,女高音和男低音此起彼伏,仔细一听,还挺有节奏。
不过,这也不能撼动老虎含着他的手不放的决心。我看到阎亦封依然顶着面瘫脸,我不知道被老虎含着手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挺不错吧?
阎亦封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老虎的眼神还是仇视憎恨瞪着他的,只是不知因何而不敢真的咬断他的手,难道仅仅是刚才他的一句威胁?
阎亦封摸着它额头上威武的“王”字,仿佛在与它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慢慢地,老虎的眼帘垂了下来,似乎妥协了,它张开嘴,阎亦封的手上全是它的口水,黏糊糊的。
老虎安静下来了,它伏坐下来,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眼神失去了光泽,跟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
刚才的高低音演奏也停下来了,现场一片死寂,阎亦封的手从铁笼里收了回来,然后向我走来。对了,忘了说,由于我勇气可嘉,胆子不小,在所有人中,我是距离他最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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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脚步沉稳地朝我走过来,然后停下,突然凑近俯视着我,距离很近,他的眼睫毛还真不是一般的长啊。我愣愣地看着他,正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时,他伸出了手,没错,伸出了那只被老虎含住黏糊糊的手!然后……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
空气一度很尴尬,也很有味道,我感觉自己石化了。他顶着面瘫脸,只有手在我的衣服上摩擦着,直到把老虎黏糊糊的口水擦干净才把手收了回去。
“你干吗擦我衣服上啊!”我一回过神立马就气得蹦起来,嫌弃地将衣服抖啊抖,噫——好恶心!
他没说话,甚至将我无视,好像刚才只是擦在抹布上似的,他走到还保持着祈祷动作的老板面前说:“我累了。”
“啊?哦!阎先生累了,大家别愣着,赶紧请阎先生去贵宾室落座,给他端茶倒水啊!”老板的反应果然快,呆了那么一秒,立马大手指挥众人。于是,一阵手忙脚乱,阎大师被众人簇拥着走了出去。
安小默捧着一张春心萌动的小脸,屁颠屁颠跟了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说:“哎呀妈呀,好帅好帅!”
我心疼地看着我的衣服,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我愤愤不平地准备出去找他算账,一转头,就发现原来不只有我一个人没出去,张远达还呆愣在原地一脸惶恐呢。
我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胳膊,笑说:“怎么样?你还小看他吗?”
我这话估计正好戳中他的心窝,他木讷地看了我一眼,捂着脸羞愤地扭头走了。哎呀!别搞得好像我调戏你似的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虽然对阎亦封有气,但看到张远达落逃,我心情还是很好的。看了被关在铁笼里的老虎一眼,我凑过去,站在阎亦封刚才所在的位置,我蹲下来,看着它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笑了笑说:“你别怕他,他家里有比你还大的老虎呢,你要打起精神来,不过别再撞铁笼了,脑袋会疼的。”
我跟它说着话,它也没搭理我,耷拉着脑袋,跟生无可恋似的。
我也没再跟它唠嗑太久,某人把口水擦我身上的事还没问清楚呢。
刚走出去,就看到了被当太上皇般对待的阎亦封,他没进什么贵宾室,而是躺在老板专用的躺椅上,旁边有人扇着风,还有人给他端茶倒水,一堆人嬉皮笑脸地守在他旁边供他差遣。
阎亦封倒是始终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脸上也没表情,他是我见过将“面瘫”两个字诠释得如此精辟的人了。
[7]
我鼓着气,恼怒地瞪着他,他却全然不在意,倒是刚才在换衣间补妆的女生端着一杯水羞答答地递到他面前,他没有接过,就那么干瞧着,就好像水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阎先生,您不想喝吗?”那女生也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见阎亦封默不作声,当下将水杯往旁边一搁,凑上一张谄媚的笑脸说,“那我给你捶捶肩吧?”
只是不等她碰到他,就被阎亦封冷漠地甩手拍开了,同时脸上还划过一道不悦。我愣了一下,他是抗拒别人碰他吗?
气氛瞬间尴尬下来,那女生可是马戏团里最漂亮的团花啊,阎亦封这是看不上?
我同情地看了那女生一眼,只见她一脸受伤,就差两眼泪汪汪了。
要说还是老板会做人,他赶紧凑过去化解尴尬笑眯眯地说:“阎先生一定是太累了,要不进贵宾室休息如何?这边正在打扫,乌烟瘴气的,不适合休息哦。”
“不要。”当看到阎亦封一脸认真地拒绝时,原谅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结果我就悲催了,老板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对我招了招手说:“小乔同志,你过来。”
我能拒绝吗?就像阎亦封一样说不要,但显然我还没到他那段位,那么任性的话说不出口。我忐忑地走了过去,老板将一杯水递给我。
让我喝水?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原来刚才是我想多了,人家是给我水喝呀!我赶紧跟老板道了声谢谢,只是,老板的脸色不好看啊!咋啦?
“我是让你把水给阎先生喝的。”老板笑出满脸的褶子,更应该说是气出来的皱纹。呃,这下尴尬了,我看着被我喝了一口的水,又看了看一直盯着水杯瞧的阎亦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把水杯递给他就说:“你要喝吗?”
这种情况下,他不喝我尴尬,他喝了我也尴尬,我给自己挖的是火坑啊!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后者!
直到他将接过去的水杯一饮而尽,我还处于僵硬的石化中。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喝完了我喝过的水哎!跟,跟间接接吻似的!
老板眼睛一亮,暧昧的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瞄着。
老板,你想什么呢?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到今天才知道他叫什么呢!
于是莫名其妙地,我被老板摁在阎亦封身边,给他扇风兼按摩。我就奇怪了,刚才人家一个大美女给他端茶倒水捶肩不要,我给他按摩他就不嫌弃?
直到我被马戏团里的所有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瞪穿,我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利用这种手段让我成为所有女生的公敌,过分!
我按着他肩膀的力度加大,他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这么一来,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人似的。
[8]
不知不觉间我伺候了他一下午,什么活儿都没干,就只是给他揉揉肩递递水,若不是老板说工钱照结,我早甩手闪人了。
马戏团里最近在翻新,舞台也要装新样貌。我看到安小默在舞台上忙得手忙脚乱,不由得有些心疼,原本是我跟她一起帮忙的。
我看了阎亦封一眼,他闭着眼,好像睡过去了。我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朝舞台上跑去。安小默正准备一个人搬起一块木板,刚准备使劲,结果轻松地就搬起来了,她抬头一看,我正搬着木板的另一头。
“你不用伺候他了吗?”安小默看了阎亦封一眼,对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没事,他睡着了。”我得意地笑了笑。
安小默却还是一脸古怪地看着我,我感觉有些不对,转头一看,那个本该在睡觉的家伙竟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他在看着你呢,而且还盯得那么紧。”安小默露出一抹苦笑。
我才是哭笑不得,他是故意的吗?在我准备帮忙的时候,故意打断我。
行,他喜欢盯着我是吧,那我也盯着他!只是,他是生气了吗?脸上怎么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我下意识地四处一看,周围没危险,那么,就是头顶?我抬头往上看,一块硕大的木板摇摇欲坠,我脸色猛地一变。
安小默还茫然地傻愣在原地,我猛地推开她,自己却被脚下的杂物绊倒,膝盖撞在地板上,我疼得眉头一皱。
正想爬起来,就听众人一声惊呼,我抬头往上一看,那块巨大的木板从我头顶直降而下,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想法,砸坏了这算工伤不?
电光石火间,我感觉有个人朝我冲了过来,后脑勺被宽厚的掌心扣住,不等我看清楚,我就被摁在一个结实的胸膛里,腰间一紧。而后,在我清醒的意识中,我被捞了起来,对方抱着我一个翻滚扑倒出去,紧接着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震耳欲聋。
只是奇怪的是,我却不感觉到可怕,耳朵也被及时捂住,我什么也没看到,但我知道的是,我快被他摁在胸膛里闷死了。
我敢肯定,我的脸一定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样,脸红跟被吓到有一点关系,跟被他闷得喘不过气也有一点关系,但真正让我脸红的罪魁祸首,是他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心……
这才是让我老脸一红的真凶!刚才情况危急,我下意识用双手勒住了他的腰,脸紧贴在他的胸膛,现在我还能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不对不对!我赶紧松开勒着他不放的手,抬头一看,没想到真的是他——阎亦封!
他还在喘着气,胸膛起伏着。
我赶紧坐了起来,连忙将他检查了一遍,还好,他没事。
我也在喘着气,他躺着,我坐着,半晌他才也坐了起来,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推开那些因担心而想检查他的人,独自走下了台,然后,出了马戏团大门。
安小默被我吓哭了,见我没事扑过来抱着我,念叨着“没事就好”。我望着阎亦封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似乎没我想象得那么糟糕恶劣,会第一反应救人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阎亦封,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9]
“乔溪,吓死我了,我看到他猛地冲过来把你抱走的时候,更是被吓惨了!”我没什么反应,倒是安小默表情夸张。
我安慰她:“没事了,有惊无险而已。”
“他刚才抱着你的时候,胳膊好像被木板砸到了,你确定他真的没事吗?”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顿了一下,莫非,这就是他突然离开的原因?
我忙起身,对安小默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会儿,就追向阎亦封刚才离开的方向,出了马戏团大门,四处一看,在门口墙角看到了他。
他靠着墙坐在角落里,几只流浪猫就围在他身边,他正逗着猫玩呢,我松了口气,还好他还在。
我走过去,正想着跟他打声招呼跟他道谢,就见他抱起其中一只白猫。我以为他会露出温柔的表情,对着猫宠溺地笑,结果他说:“狼吃猫,把你们的毛都给拔了,给小刀当晚餐。”
有的人说一句话会冷场,而有的人说一句话,会吓走所有动物。
流浪猫一跑,他的身边就空荡下来了。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认真地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这个人情我会一直记得的。”
他抬头看了看我,低下头,又不说话了,简直跟个孩子似的。我抓了抓后脑勺,犹豫着要说什么,这时注意到他左手一直垂着,我一惊,忙说:“你左手是不是磕着了?有没有脱臼?要不要看医生?”
“没事。”他终于回了我一句,却是带着疏离与冷淡。他站起身,好像是我打扰他了似的,转身就走了。
什么情况?跟有聊天障碍似的?他不会说话吗?我愁眉不展,直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才转身回了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