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胡柏走出小李的办公室,脚步都飘起来。凡是跟文姨有接触的,和文姨好的朋友,胡柏都问过了,他还去保安处问了。胡柏多方打听,再三询问,终于确认了文姨还是单身,绝对没有结婚,大家都说文姨没有对象,也没听说跟谁正谈着。
“罗觉民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没有,不认识。”大家听到这个名字后都摇头,没听过,不认识。
胡柏开心起来。没人认识罗觉民,谁知他是什么货色。说不定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文影喜欢他,她家人可不一定喜欢。胡柏压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他要做一件大事。无论怎样,先结婚就好。只要时文影答应结婚,无论她愿不愿意,只要结了婚,一切都好说。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才是值得嫁的那个人。自己才是最好的。
胡柏满意地看着门玻璃上自己的样貌,比那个罗觉民强多了。
胡柏压根就没有想那天桥头上那个“小子”,一个又瘦又矮的男孩,偏偏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但他构不成威胁。胡柏压根就没把那天叫“文姨”的那个孩儿看在眼上。
时叔叔家的客厅很热闹,爷爷站起来迎接这个特殊的客人。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寒暄。时叔叔没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但还是笑着寻找话题。徐阿姨将时叔叔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泡了一壶好茶。
茶香味浓浓地充满整个客厅。
“请坐,请坐。”爷爷摆手请他坐下。
徐阿姨也急忙笑着让座。时叔叔陪着爷爷往沙发边走。爷爷高兴得有些老泪纵横,不时扶扶眼镜。
“文影怎么还不回来?”时叔叔悄声问。
“快了。”徐阿姨也悄声回答。
两人又抬头看着沙发笑,热络地招呼客人。
“嫂子。”文姨开门进来了,将包挂在衣架上。
“文影。”徐阿姨走过来挎住文姨的胳膊。
“你......”文姨看着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时编辑。”他转过身跟文姨打招呼,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你!”文姨心里急了,脸上也没了笑意。文姨想问他“你怎么会找到我家?你来干什么?我们熟吗?我没跟你说清楚吗?”文姨心里怒火交加,脸上也忍不住变了颜色。文姨就要开口质问,但看看大家的样子,又竭力忍住。
“哥哥的客人吗?”文姨开口客气地问道,显然她跟这个人不熟。
“你......文影。”徐阿姨看着文姨,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是文影的对象吗?
“文影。”时叔叔看着文姨。
“哥。”文姨平淡地回应。
就在两人这短短的称呼语中,时叔叔瞬间心下了然。时叔叔客气地对胡柏笑了笑,明显没了刚才的热情,只是不失礼节,气氛也没有冷下来。
“时教授,我。”胡柏手放在大腿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显得局促而紧张。
“胡记者。”文姨看着胡柏,脸上冷得更厉害了。她淡淡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徐阿姨能明显听出来文姨的反感。徐阿姨知道,文姨要是再说几句话,怕是就要下逐客令了。
“啊,文影,你看这帮我看看。”徐阿姨急忙拉着文姨进了厨房。
“你没跟他谈?”徐阿姨小声问文姨。
“没有。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竟然找到家里来。”文姨脸上的气愤已掩饰不住。
“那他?”徐阿姨想到胡柏刚刚说得那些话,觉得他跟文姨都快要结婚了,谁知竟是他......自作多情。
“他在追你?”徐阿姨问文姨。徐阿姨觉得胡柏人不错,风度翩翩谦逊有礼。而且和文姨志趣相投,都是研究文学的,也有共同话题。工作也好,很合适啊。
“我都跟他说了,他怎么不知河水深浅,非要往里探呢?”文姨气得对着门帘子咬牙切齿。
“你没结婚也没处对象,还不行让人家追了?人家想追谁就追谁这你怎么管?”徐阿姨问。
“不是。哎!”文姨叹一声说,“他不懂。”
“他不是挺好的吗?”徐阿姨笑着问。
“嫂子,你......你不知道。”文姨坐在厨房里不出去。徐阿姨想了想就出去陪客,总不能一进厨房就都不出来了吧。这让人家怎么想?
胡柏一看厨房有人掀帘子出来了,急忙抬头看,一看是徐忆南,搓搓手笑笑。
“文影有些不舒服。”徐阿姨笑着解释。
爷爷的脸色变了,有些板起来。徐阿姨示意时叔叔赶紧劝劝。时叔叔笑着冲徐阿姨略略摇摇头。
“哦,我,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胡柏起身告辞,连连推说不用送了。徐阿姨和时叔叔送到门口。他还在倒退着推说不用送了。
“走了?”文姨从厨房探出头来。
“嗯。走了。”时叔叔长舒一口气。
爷爷敲敲拐杖,不愿抬眼看文姨。
“爸。”文姨挨着爷爷坐下。
“哎。”爷爷叹口气,转身回屋了。
“哥,嫂子。”文姨笑着招呼时叔叔徐阿姨坐下。
“你不喜欢他?”时叔叔问。
“很讨厌。以前只是不喜欢,现在就是烦。烦死了都。”文姨看着茶几,眼里露出不耐烦,而后眼神呆呆的像是想着什么事。时叔叔从没见文姨说过这样的话。这已经是很厌烦的程度了。看来是胡柏把她惹烦了。时叔叔对文姨说,爸只是担心你,不过你的事还是按你自己的想法来。我们也只是帮你参谋参谋,没有决定权。文姨摇头叹气,她说胡柏不懂。徐阿姨不明白文姨的意思,但徐阿姨想既然文影不喜欢,再合适的人也没用。
文姨走后徐阿姨问时叔叔:“小伙子不错,文影怎么就不处处看呢?”
“不合适,文影不喜欢。她连逃婚都做了。这婚姻大事,她不会轻易做决定的。”
“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呢?”徐阿姨不明白,又替文姨泛起愁来。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要是这么等下去,碰下去,那才是人生如流水,岁月不饶人,难道要孤独终老一辈子。
时叔叔说:“对于文影来说,要是嫁给她不想嫁的人,即便家里有两个人,那也是孤独终老一辈子,还不如一个人呢。”
徐阿姨摇摇头说文影就是学文学学得太多,所以嫁不出去。时叔叔笑问道:“那不识字的光棍汉,也是因为学文学学得太多。”徐阿姨嗔时叔叔一眼说:“那是他们学得太少。”
“不是,是不合适。”时叔叔辩解道。
“哪有那么合适的?总有不如意。”徐阿姨说。
“那要看这不如意是大是小。”时叔叔说,“文影就觉得这不如意很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也得想的有六分一样吧。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文姨讨厌胡柏,又何谈了解,更不可能和他思想一样。两人没谈过几次话,唯一深谈过一次诗歌。对于王维《辛夷坞》的见解,文姨觉得胡柏残忍。胡柏还想继续谈下去,就被我父亲打断了。父亲的出现让文姨心思瞬间不在诗歌上。她想着回家做饭,想着我父亲为什么会来找她?在这等多久了?为什么不进去或者托门口的值班同志传个话呢?文姨与胡柏谈诗歌只是偶然的,走在路上两人正好都无事,所以就聊一个都能说得上话的话题而已。虽然那次谈话很愉快,但只限于谈话本身,而不是跟谁谈。况且文姨的心思本来就不在诗歌上。她喜欢诗词,但诗词不是她的全部。生活还是生活,感情还是感情。文姨对于这些似乎分得也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在胡柏和她之间,绝对清清楚楚。文姨和胡柏,不是楚河汉界,而是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棋盘上。
“那我们呢?”徐阿姨想起当初在法国的时光。那时他们不认识,只是在图书馆偶遇,然后两个人就谈起来。因着国籍,同在异乡为异客,他们两人便生出依赖来。也不知怎么,就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确实不是追的,谁好像也没追过谁。徐阿姨想到这,脸上带了笑意。
“想什么呢?”
“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在法国的事。”徐阿姨看着前面,目光温柔。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抚摸出时光的悠长和岁月的流逝。倏忽不觉,竟这么多年了。
“想我年轻时是不是也像刚刚胡记者一样风度翩翩?”时叔叔笑着问。
“你比他英俊多了。”徐阿姨说完就转头不再看时叔叔,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