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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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太子举兵罢南风 赵王再献计中计

暂不言李特等众兄弟于天荡山落草为贼,且说那洛阳皇都之中,太子司马遹不甘心受制于贾皇后,便暗中联络了一批对于皇室赤胆忠心的心腹大臣,而赵王司马伦,侍中贾谧见太子势力庞大,多次秘奏贾皇后杀掉司马遹,但是司马遹贵为太子,没有合适的理由,是不能动他的,所以贾后也是甚为此事而忧虑。

东宫。

“太子!太子!”

一清早,偌大的东宫便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喊声,两个人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往里闯,一名太监拦住了来那人的路,道,

“左右卫率,太子还没起呢。”

来人道,

“马上把太子给我叫醒!”

“这……”

其中一来人一巴掌扇过来,打了太监一个趔趄,太监捂着脸颊,弓着腰,回了一声“诺”便转身进了寝宫。

此时的东宫已经被司马遹完全掌控,所有的下人都被司马遹清理了出去,重用了自己人,所以说话什么的,倒也不必像以前那么躲躲闪闪,卫率是负责东宫的保卫工作,按照礼制,手下有一百禁兵的调动权,也是太子党内部中,唯一具有兵权的将领,而左卫率刘汴,右卫率赵俊都是太子司马遹的心腹。

司马遹整理好服侍,洗浴完毕,来了中堂,刘汴赵俊见礼过后,合口道,

“出大事了,太子!”

司马遹坐在中堂上座,道,

“孤在这东宫之中,每天都能出大事,说吧。”

刘汴道,

“今儿的朝议下了之后,我听闻几名大臣说,这皇后,这皇后竟然不知道从那抱了一个娃娃,说是他前几年生产之子,因为在武帝丧期生产,视为不详,便一直没有公开!”

司马遹突然笑了,道,

“也真是难为母后了,竟然能想出这么可笑的主意!”

赵俊道,

“今儿皇后公然把娃娃抱紧了朝议,当着众大臣的面,夸这娃娃聪明伶俐,又不知道从那找过来一名江湖道士,在朝堂之上摆上桌案,一番装神弄鬼的扑弄之后,这腌臜道士说这小娃娃命里有天龙之相……”

司马遹大怒,拍案而起,大声怒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老妇是寻我短处不得,故意做的姿态!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刘汴赵俊忽然跪在司马遹面前,哭诉道,

“太子殿下,如今皇后谋你太子之位已经路人皆知,我怕时间一长,太子您不是皇后的对手,咱们要及早下手啊!”

司马遹缓缓坐了下来,看着刘汴和赵俊,道,

“你们有什么主意?”

刘汴道,

“我们手下有一百东宫禁兵,现在,京都的禁卫也由赵王全权负责,您还记得吗?赵王初次入京的时候,就提醒陛下提防皇后,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不如把赵王一同召进东宫商议大事,只要东宫禁兵和京都禁兵联手冲入中宫,当即就可把皇后贬入金墉城!”

司马遹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罢黜皇后,此乃谋逆之举,孤没有父皇的诏书,恐怕……”

“陛下!皇后觊觎太子之位已久,但是您知道皇后为何一直不敢对陛下下手吗?”

刘汴哭诉道,

“就是因为束于礼法,她始终在想办法,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来罢了太子您,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如果我们也被礼法束缚,那么我们终有一天,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望陛下三思!”

司马遹沉默许久,想起这些年被皇后欺压的窝囊样,终于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道,

“刘汴,你马上去找赵王到东宫议事!”

“诺!”

少顷,赵王至,司马遹一见赵王,竟然给司马伦跪下了,哭诉道,

“赵王救我!”

司马伦大惊,慌忙也跪拜在地,道,

“太子不可如此!万不可如此!”

二人皆起,司马遹道,

“赵王,今日的朝议您去了吗?”

司马伦默然不语,司马遹继续说道,

“那老妇实在是欺人太甚,想用一莫名其妙的孩童,来取代孤的位置,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孤若是再次无动于衷,恐怕……恐怕下一次,那老妇就命甲士来拿孤了!孤心甚是不安啊!”

司马伦眼睛一转,突然跪拜在太子面前道,

“太子殿下,您是大晋正统,乃是我司马家的皇家血脉,那毒妇想要取代我司马家,我司马伦第一个就不同意!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殿下,是小王的亲侄孙儿!那老妇不过是别姓外戚,如此弄权,真是大逆不道,只要太子殿下一声令下,我司马伦愿意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司马遹大喜,连忙拉起司马伦,道,

“有叔祖如此忠臣,孤心甚慰!”

司马遹一拍手,门外忽然进来一人,倒头便拜,司马伦定睛一看,原就是右卫率赵俊,司马遹拉起赵俊,道,

“赵王和孤的左右卫率,都是孤的心腹,也都是手握兵权之人,如今罢黜皇后,你们皆是孤的左膀右臂,待孤登上大宝,你们就是开国功臣!

司马伦闻之变色道,

“罢黜皇后!太子可有诏书?”

司马遹点了点头,道,

“没有诏书,今日朝堂之事,老妇甚是欺人,再等下去,恐怕孤已成那老妇的刀下亡魂,孤打算兴不义之兵,行正义之举!直接调兵入中宫,罢皇后!”

司马伦回过身来,走到司马遹的身后道,

“陛下,没有诏书就罢黜皇后,这事儿可非同小可,咱们必须从长计议!”

司马遹以拳顿案道,

“无须计议,你们即可召集部下所有兵马,包围中宫!”

司马伦拉着司马遹的手,说道,

“此事不妥!甚是不妥!”

刘汴看了一看司马伦,道,

“赵王莫非是怕了不成?”

司马伦正色道,

“怕?老夫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字,老夫镇守关中十几年,虽无甚功绩,但好歹打仗也打了十几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会怕吗?”

赵俊续言道,

“那赵王这是为何?”

司马伦想了想,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打仗,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今日皇帝在中宫怎么办?如若那老妇有所准备,把京都城外驻扎的军队调进来,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只有几百禁兵,他们可是有几千甲士,恐怕到时打又打不过,最后到是成全了那老妇你谋逆的罪行,从而名正言顺地罢黜太子!孙子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我们对中宫的情况一无所知,又怎么能如此草率地行动!”

司马伦的一席话,说得是条条在理,句句珠玑,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司马遹沉吟片刻,道,

“那赵王有何主意?”

司马伦道,

“实不相瞒,在在下的府中,有一位神机天师,名叫孙秀,字俊中,此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谋略可比诸葛孔明,在关中之时,小王不才,多次兵败被贼兵围困,都是多亏了俊中的妙计,才可数次脱险,我们何不请他来给出个万全的主意?”

司马遹道,

“果真有次神人?”

司马伦作揖道,

“就在小王的府中!今日午中,我以宴请为名,邀太子和两位卫率同入我府中一叙,共举大事!”

刘汴道,

“量只是一乡野村夫,何不让赵王把他带到这东宫里来?”

赵王道,

“兵家自古最为忌讳打草惊蛇,如今那老妇在京都之中细作遍布,今日老夫来到这东宫,怕是那老妇早已知晓,如若中午再来,必然会让老妇疑心!”

刘汴和赵俊尽皆沉默不语,司马遹想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

“就按赵王说的办吧。”

却说到了正午,司马遹怕被人发现,换了下人的衣服,混在随侍的军士中,随刘汴和赵俊出了东宫,司马伦把府中的下人全部都找借口,打发走了,刘汴和赵俊唯恐府中有细作,房前屋后细细地查了一遍,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才安心座下,此时,赵王和孙俊已经是静待太子多时了,见太子前来,慌忙见礼,礼毕,太子上座。

司马遹一见那孙俊本人,生的是尖耳猴腮,牙齿外凸,满脸都是奸相,顿时心生不快,道,

“赵王,此人面相如此不堪,难道他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神机天师?”

司马伦道,

“太子殿下,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天师可是胸有大智之人!”

司马遹听闻司马伦的这句话,便向孙秀作揖道,

“还望天师能赐寡人一策,以出汤火。”

不料,孙秀却是细眉一挑,道,

“不知太子所谓何事?”

这一问,倒是让司马遹有些惊讶,不禁扭头看着司马伦,道,

“赵王……赵王难道没跟俊中俱言此事?”

司马伦道,

“宫廷之事,其实说到底,还是皇家自家的事,小王不敢多舌,还是太子亲自向俊中言明吧。”

司马遹心中不快,暗道,

“这个赵王,怎么临阵之时又展露退缩之相?难不成想明哲保身?”

司马遹话锋一转,也顾不得君臣之礼,道,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们四个人要立契约盟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用句民间的话,叫,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取笔来!”

司马遹在纸上写下——

太子司马遹,赵王司马伦兼门吏孙秀,东宫左卫率刘汴,右卫率赵俊在此起誓,共诛贾后,扶正朝纲,如有人心不轨,天必诛之!

一式四份,一人袖间藏了一份,写完盟誓,司马遹的心里便稍稍宽慰了些,道给孙秀作揖道,

“如今天道不行,朝纲崩催,贾后窃取了朝廷军政大权,时刻想要谋我太子之位,孤不甘心束手就擒,还请天师赐予寡人一策,以铲灭乱党,扶正朝纲!待事成之后,您便是孤帐下的第一谋士!”

孙秀不慌不忙,起身作揖道,

“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分为两面,太子殿下想要谋一面,就必须看到另一面!”

太子道,

“天师的话,太过于高深,孤甚是不解,劳请天师指点迷津!”

孙修道,

“太子想要谋皇后,就必先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在那里,弱势是在哪里。”

太子沉吟片刻,道,

“目前,孤帐下有赵王和孤左右卫率三位有兵权的大臣,只要孤一声令下,当即冲入中宫,可生擒贾后!”

孙秀听闻,却是轻笑道,

“太子殿下,您的优势,并非是这里,擒拿中宫之主,可有诏书?”

太子长叹一声,道,

“不曾有。”

孙秀道,

“没有,便是无道,无道而兵刃中宫,天下所不齿也!依小人看,太子身上有三处优势,可胜皇后。”

太子道,

“不知道天师指的是那三处?”

孙秀道,

“其一,太子继位,乃是天门正道,贾后弄权,乃是旁门左道,朝中有不少老臣,其实从心里都是支持陛下,而不支持贾后的,不过是因为贾后太过于专横,所以他们的心思才不敢显露出来,其二,太子年轻力壮,而贾后垂垂老矣,岁月蹉跎,时不待人,再过一段时间,恐贾后生疾染病也未曾可知,其三,太子要直捣中宫,其实也未尝不可,但是没有适当的理由,便是不道不孝之举,如若成事,天也必然诛之,贾后正是忌惮于此,才迟迟不敢对太子下手,太子清而贾后浊,贾后想寻太子的罪证,恐难寻找,但是太子想寻贾后的罪证,简直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太子起身道,

“那依天师的意思是?”

孙修道,

“方才太子的三处优势,指的都是同一个目标,就是此时只可缓速,不可急速,如若急速,则恰比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必败也!”

司马遹沉吟片刻,顿时怒拍桌案,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孤并非是不听从天师之意,实在是那老妇欺孤太甚!孤实在是忍不了了,赵王,刘汴,赵俊!听我号令!刘汴马上去中宫打听一下父皇明夜将会在哪位娘娘的寝宫就寝,万不能在皇后中宫,明日夜子时,赵王,刘汴,赵俊,你们三人即可带禁兵冲入中宫,生擒那老妇!大事成与不成,就看明夜了!”

刘汴和赵俊马上跪拜于地,口中答道,

“诺!”

赵王见没有说动司马遹,也装模作样的跪在地上,太子司马遹饭也没吃,带着刘汴和赵俊,一脸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赵王府!

孙秀除了赵王府,见司马遹带着刘汴和赵俊已经离开,便赶紧关了府门,回到了中堂,只见中堂之中,除了司马伦,竟然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贾谧!

原来司马伦在上午除了东宫之后,马上派孙秀道中宫,把太子司马遹即将要武力罢后的消息告诉了贾皇后,但是贾皇后将信将疑,派心腹贾谧做密谈,司马伦把贾谧藏在内堂后的一口箱子里,这个刘汴和赵俊唯恐府中有细作,把赵王府前前后后都搜查完了,不想司马伦却主动投敌,把贾谧给藏了起来!

这一招将计就计,实在是狠毒!司马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贾皇后杀了太子,这样司马伦就有了理由发动政变,再杀贾皇后,但是贾皇后一直没有下决心杀太子司马遹,这一招反间计,让贾皇后彻底下了决心要彻底铲灭太子党!

贾谧神色慌张,显然是被司马遹的话给吓到了,对着司马伦道,

“万幸赵王风信,小侄马上去中宫禀告皇后娘娘!告辞!”

说罢,贾谧也走了,孙秀凑了过来,道,

“赵王,这一招计中计实在是秒啊,用毒妇亲妹妹贾午的小儿子当诱饵,逼出司马遹心中的怒气,让太子和皇后俩人反目!高!实在是高!”

原来,在今天早上,贾皇后在朝堂上当中夸赞的那名孩童,是贾皇后的亲妹妹贾午的小儿子,而这个投石探路的这个计谋,便是司马伦献给贾皇后的!

太子司马遹和皇后贾南风,全部被司马伦戏弄于鼓掌之中!

司马伦嘿嘿冷笑,道,

“量一个不闻世事的孩儿,和一个只会寻欢作乐的老妇,怎会是老夫的对手!”

孙秀又把司马伦阿谀奉承了一番,然后道,

“赵王,那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要不要把刘汴和赵俊杀了?”

司马伦摇了摇头,道,

“不需要,那老妇会替我们杀了他俩!”

司马伦走到中堂的门口,看着屋外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不眨眼的功夫却变成了乌云密布的天空,冷峻道,

“很快,属于老夫的朝代,很快就要来了!”

很快,统一了全国不足二十年的大晋王朝,于明日,又来了一次血洗之旅!突然乌黑的天空劈落几方闪电,轰隆隆的雷声振耳发聩,然后,便是“哗啦啦”大雨倾盆!

究竟这司马伦能不能达成所愿,各位看官稍慢,且看老生下回分解——陈舞栽赃司马遹忠仕怒骂贾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