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猫的天下
齐轩年站起身，看了眼疼得趴地上的白皙。石门被关，往回走是不可能了。“你有听到他们为什么要密探皇陵吗？”
合儿蹲在黑暗里，盲目地摇摇头！
“齐轩年！这仇……我跟你没完！”白皙恨得牙痒痒，这仇，他算是记下了。
合儿听到另一个人说到齐轩年几字，急急问道：“齐王？你……你是齐王？”
齐轩年没有回答合儿，只冷眼看向白皙，“死不了就滚过来。”
白皙无端又被喝斥，拖着腹部的伤，跌跌撞撞走到齐轩年脚边。“齐爷，你真打算救她？我现在可是有伤在身，我可没力气再带个累赘。”
齐轩年抬头看向合儿被扔下来的隧道洞口，还好！铁板只是普通材质，用力推开不难！
白皙全然不担心出不出得去，又嘀咕道：“还有，我失血过多，已经走不动了，齐爷你恐怕得再屈尊让我到你怀里躺着，我发誓！绝对下不为例！”
白皙在黑暗里抬起鼠头，两眼放光看向齐轩年蒙着面的脸。“齐爷，你同意了吗？你帮我一下，我疼得厉害，抱我到怀里？”
齐轩年正眼没给他一下。“我说这里这么臭都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齐轩年看了眼合儿，灵光一闪。“白皙，你到合儿怀里去吧！”
“她？”白皙一听就老大不情愿，“我不干，她是姑娘，我去不是摆明占人家便宜嘛！”
合儿听得稀里糊涂，小心翼翼问道：“齐王，我……我……这位公子受伤了？”
齐轩年又没回答，只道：“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齐轩年一个跃身，攀附在隧道洞口上，双脚用力支开蹬住洞壁，双臂抬起去推移铁板。
铁板被缓慢推开，月光瞬间从缝隙中打到地道。
白皙正趴在地道月光打到他的地方，回头用爪子轻触了下腹部的伤。看了看，“还好，血止住了，不然命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地道里有了光亮，合儿却只听到声音，并没看到白皙人在哪里。正疑惑不解。
白皙又吼道：“齐爷，你还行吗？要不要我叫鼠军来帮忙。”
合儿又只听到声音不见人。问道：“这位公子，你在哪说话？你伤好些了吗？”
白皙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你爷我就在你脚边，你可注意点，别一脚把我踩死了。”
合儿就着月亮朝脚边看去，当一只毛绒绒的东西出现在她眼里时，她紧张害怕地迅速爬到另一边，己顾不得地道内腥臭的尸骨，看清白皙是只老鼠后，惊道：“老鼠……这里有老鼠！”而且是只会说人话的老鼠！
随着铁板被越推越开，地道里光线更强，映入合儿眼中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死人……骨……骨头……”她害怕得双手条件反射抱头。
“有死人，好多死人……”
白皙算胆小如鼠了，哦！不过他就是老鼠，胆小也在常理之中。没成想，这合儿都害怕得打抖了。“别怕，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老鼠居然能开口说话？
合儿更是被吓得不轻，声音惊恐慌乱。“你……你……是人是妖……你别害我……我是好人。”
白皙看到合儿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爬到合儿身前道：“别怕，我只是一只吞食金丹后，能开口说话的普通老鼠。其实也是老鼠，你千万别怕。”
合儿听到白皙解释，一脸懵懂无知地点点头。
铁板被尽数推开，齐轩年一个旋身，稳稳落地，踩得这些尸骨“咯吱”响。
“白皙，到合儿怀里，我们得趁天亮前回去！”齐轩年催促着白皙。
合儿看向月光下的齐轩年，他身穿夜行衣，蒙着面，双眼与常人明显的不同，但却看不见他的样貌。左手食指与中指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魅惑的美。
白皙却低头一动不动。不愿道：“我不去，我要到你怀里。”
齐轩年僵直身体站在原地。尴尬轻“咳”一声道：“不可能，我不喜欢男人，更何况你还是一只公鼠。”
白皙听晕圈了，鼠毛瞬间炸起，周身凉意袭来。忙掩饰：“齐爷，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在你怀里比较安全，你真想多了，我真没那意思，你也别不好意思，我下次不蹭你怀里了。”
齐轩年一听，脸黑一阵白一阵。站着闭口不言，一动不敢动。
白皙看到齐轩年尴尬的样子，后怕阵阵，便朝合儿爬去。“合儿，你就委屈一下，我身上真有伤，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你衣服脏了，我回去帮你洗。”
合儿观察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大概。忙道：“无妨！无妨！动物而己，没有性别之分的。”
合儿虽然是不嫌弃他，可白皙心里那叫一个委屈难受，这样的心情，挠得白皙失落万千，回头看着还黑着一张脸的齐轩年，心里居然希望着齐轩年能将他唤回……
合儿说着，捧起白皙放在了怀里。
至始至终，齐轩年没再看白皙一眼。
齐轩年这才望向洞口，“好了，合儿，我先用力送你上去。”
合儿点头，走到洞口处。齐轩年右手用力拖起合儿一送，合儿便稳稳落到了洞口边源。
齐轩年也蹬在隧道边源，几下便出了地道。
齐轩年看了下四周，荒凉一片。这里是皇宫里妃子们最不愿来的地方——冷宫！
用力将铁板推回原位，“走！”
皇宫里宫女，太监，侍卫都忙着清理老鼠，所以一路上很顺利。
齐轩年先行钻过墙洞。对合儿怀里的白皙道：“你先带合儿回[齐王府]，我还得去趟[秀坊阁]。”
白皙难得安静，只“嗯，”一声。便再无言语！
齐轩年又嘱咐道：“记得从后门回去！”
白皙不理齐轩年，只在合儿怀里闷声道：“合儿，我们走吧！”
合儿惊恐未定，这才想起礼数，朝齐轩年一揖，“王爷，奴婢合儿先回王府了，您自己小心！”
她这会倒想起她是一个婢女。
白皙带着合儿走远……
齐轩年却愣在了原地，“这只死老鼠，我有说错什么吗？至于反应那么大吗？见鬼了。”
齐轩年眼中的夜如白昼。天快放亮了。
汴安城街道上时不时就有几只猫蹲在屋顶上，齐轩年从它们身前走过，这些猫便如见到怪物一般，受惊吓般用发亮的猫眼看向齐轩年。
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如暗夜鬼魅魍魉一般……
猫！看到齐轩年是极怕的……
鼠！看到齐轩年是避之不及的……
它们害怕得都伏在屋顶上。
只齐轩年一人行走的街道上，落叶四下飘飞，阴风阵阵……
齐轩年早己习惯猫怕他的事实！
齐轩年摇摇头，“好了，你们的齐爷回来了，今后，这汴安城便是猫的天下！”他唯恐天下不乱，自恃无敌天下的话，更是惊得这几只猫如绵羊一样温顺。
他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今夜过后，汴安城再不会屠杀猫了。本小爷回来了……你们可得给本王活好了，本王会一一上门问候的！”
齐轩年回来了，汴安城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中，一场暗夜撕杀开始了！
“通知下去，让所有猫都到汴安城集结……皇后娘娘，今夜的老鼠还只是开胃菜，正席还没开始呢？你可别吃撑了。”
齐轩年回头双瞳剪水，看向皇宫。
他明明眉目如画，却叫人如遇修罗厉鬼……
齐轩年回到[秀坊阁]，天色渐亮，轻声从窗外翻到叫[灵域]的上房！将夜行衣脱去，穿上来时的黑色素衣！又换上一副昨夜快活似神仙的表情。
地上被迷晕的姑娘们，被齐轩年故意扯乱衣物，灌入酒水……
纨绔，趾高气扬道：“一个个连伺候人都不会，还先喝大。都快点，本爷还没乐呵够呢！”
人被迷晕的，哪能一叫便起得来。
齐轩年拾起不知何时掉落到地上的女儿红的唇纸，一看！女儿红的唇纸被白白蹬得皱皱巴巴，还带着一股子尸臭味。
“这个该死的白白，看我不捏碎他的爪……”
虽气得脸色难看，齐轩年还是将唇纸在脸上和脖子上涂抹着，做出被亲了，一夜风流的假象！
走到还燃着的烛火前，将女儿红的唇纸和夜行衣烧成灰烬。尽数将灰烬抛洒在了窗外。
打开[灵域]上房的门，入眼便看到文冲在门外站着等他。“走吧！文爷，宿醉一夜，本爷要回去补觉了！”
文冲也一副大爷不知道第几的样，“齐爷，今晚还来吗？”又低声道：“齐爷放心，昨晚送酒菜来的小侍已经被我拦下了。”
齐轩年一听，浅笑，挑眉如画，“不了，本王还得给圣上练丹，哪能天天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大摇大摆出了[秀坊阁]。
清晨的汴安城十分祥和宁静。
齐轩年与文冲临到[齐王府]时，远远看到皇后娘娘派的人正在府门口处候着。
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太监刚从秀坊阁匆匆忙忙赶回。
文冲冷声一“哼”，上前扶着（宿醉）的齐轩年，摇摇晃晃走到府门口。
齐轩年面色看上去潮红一片，眼神焕散，到处都是红唇印，结结巴巴道：“你们……守好了，今日本王谢绝见客。”
说完，双眼一闭，倒在文冲肩上。
文冲双手扶着瘫软的齐轩年也忙紧张道：“齐爷！齐爷……我的天，这昨晚是得多带劲，看给折腾的。”
又看着一个太监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齐王扶回房间。”
两个太监似乎才反应过来，接过文冲肩上的齐轩年就往府内扶去。
一路上，齐轩年时不时还装着呕吐不止。整个身体全部伏在两个太监身上。
文冲在几人身后悠哉游哉走着，厉声吼道：“扶好点，死奴才，看把齐王折腾得，别再摔着我们爷了。快点，没吃饭吗？一个个跟个娘们似的……”
文冲看这两人太不顺眼，走到身后，还猛踢了两个太监几脚。“要死啊！走得这么慢……”
两个太监被踢，再多苦水也闷不作声，只顺从道：“是！是！快点，奴才加快脚步了……”虽然脚肚处被踢得生疼，却还是走得飞快。
齐轩年终于被放在[芳世殿]中的软锦床榻上。
文冲紧随其后，“好了，好了，都出去，别扰了齐王休息！”
两个太监如释负重，急急一揖倒退而出。
文冲板着一张脸，“狗腿子！”
齐轩年没有起身，东奔西跑一夜，他是该好好睡一觉了。“文冲，你也去睡睡吧！一切都等宫中有所动作再说。”
文冲走到软锦床榻前，拉过织花锦被替齐轩年盖好。“齐爷，那你先休息。我去练丹房装装样子。”
齐轩年是真累得不想睁眼了，抬起左手挥了挥，“去吧！”他垂放下修长的手臂，手掌处中指与食指虽没了，却毫不影响这只手臂整体的美感！
文冲点头，转身大步走出[芳世殿]，关好房门。
刚才被文冲踢的两个小太监在一处隐蔽处揉着痛处。“刘大，你说我们这是什么命呀！同样姓刘，为什么就不同命呢？”
“刘小，别抱怨了。刘丞相何等人，岂是你我高攀得了的。”说着又揉了揉小腿处。“这文爷下手也太狠了。我腿现在还疼。”
刘大生无可恋，站起身，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感，“走吧！还得进宫复命！”
刘小也忍着腿部的疼痛，一拐一拐跟着刘大走。
[庆德殿]并不是宫中最奢华的宫殿，张锦秋被折磨了一夜，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才在今晨迷迷糊糊中睡去。
妆容尽去，她憔悴不已，额上细汗证明她睡得很不安稳。嘴里还不停呓语不断。“皇上……老鼠……帮本宫赶走……赶走……”
苗儿与草儿在张锦秋身侧不停用热水擦洗，她也还是高烧不退。
大家闺秀，哪遭过这么大的罪。
[琉璃宫]齐轩安才把烧退下来，这边[庆德殿]皇后娘娘又高烧不退……
齐周黑脸更甚，他后半夜才刚入眠，天刚泛亮，高公公就在[正气长存]殿外求见，说什么“皇后娘娘不行了，请皇上速去。”
齐周被吵醒，这会儿又看到皇后娘娘被老鼠吓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文公公走到皇后娘娘的[书香殿]外，从小水子的手中接过一只通体黝黑的猫，抱到[书香殿]内，“皇上，猫送来了。您看……”
齐周怒目看了一眼文公公怀里的那只黑猫。内心深处的记忆仿佛又被揪起。不愿再看那猫一眼，挥手道：“放到皇后娘娘床榻上去吧！”
“还有，一定得吩咐下去，为防止鼠患，各宫都派发一只猫。”
文公公小心将猫放到皇后娘娘榻上，猫像被惊到，“喵”一声躲在床榻后方。
走到皇上身前，作揖道：“是，皇上，老奴立马让小水子安排！”
齐周会意，又道：“高公公，再召太医来给皇后娘娘瞧瞧。朕就先回了。”
“文公公，摆驾回[正气长存]殿。”
文公公拂尘一甩，宣读道：“摆驾回[正气长存]殿！”
外面圣驾早候着了，高公公与小贵子，小夏子，草儿，苗儿朝皇上作揖，“恭送皇上！”
齐周早坐在软椅上走远……
皇上刚走，刘大与刘小就在[庆德殿]外求见皇后娘娘！
高公公示意他二人进来。
刘大与刘小进来，朝高公公一揖。
高公公示意二人起身，又示意苗儿、草儿与小夏子、小呈子他们各自去忙。才道：“怎么样，这几日齐王可有异常！”
刘大忍着腿疼，道：“齐王就是一花花公子，整日玩世不恭。”
刘小也道：“就是，昨日还去汴安城的[秀坊阁]喝花酒，彻夜买醉！”
高公公一听，虽有怀疑，却还是道：“这样啊！你们先回吧！别让齐轩年发现了。”
刘大与刘小一揖，撤退往[齐王府]返回！
转眼间，夜幕降临……
夜黑风高，繁星点点，很适合夜行动物出没，白皙刚收到鼠军传来的消息，汴安城里多了数百只猫。
所以，白皙准备找齐轩年商量一二。虽然动物界弱肉强食，蛇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吃粮食。生生不息，世世循环，可是他还是得让齐轩年手下留情。
白皙站在[芳世殿]外，腹部现在还隐隐约约作痛，他再也不敢冒然闯入。只声线不高不低道：“齐王，你在吗？我有事找你商议。我能进来吗？齐王？”
齐轩年在白皙没开口之前，就知道他在殿外了。躺床上依旧浅睡，暗哑开口，“天色己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白皙在殿外听着，翻着白眼，贼头鼠脑。“明日怕是就来不及了，既然你不愿起身，我就在门外说了？”
白皙用鼠爪挠了挠头，正蕴酿着开口……
齐轩年在屋内软榻上坐起身，背靠床沿，左臂搭在弯曲的左膝上，戴着假指套的手也是好看的。
一身黑色里衣，显得他身体修长，比例刚好。
“你进来说吧！”齐轩年发话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也属于夜行动物，一到晚上自己根本无法入睡。
白皙在屋外听到齐轩年说的。晃了晃鼠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根本睡不着了。”
白皙用头顶开一个门缝，小眼睛扫了一眼[芳世殿]内。隐约中，白皙看到齐轩年正在床上稳坐不动。
挤进自己的鼠身，又用屁股一顶，门合上了。就站在那里道：“齐轩年，你们猫族的猫都到汴安城来了，还请你手下留情，放我们鼠军一条生路。我知道我这要求是有一丢丢过了，不过，作为鼠军的头头，我还是希望你们做猫的能少吃几只老鼠。”
白皙自顾自说着，齐轩年也默默听着。
“所以，齐爷，你能答应吗？我这可不是要灭你们猫族的口粮，我只是想说，你我都是盟友了，你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稍微通融点？”
齐轩年一直斜眼看向白皙唯恐避之不及站在门口处。不觉轻笑出声，“呵呵呵，你干嘛呢？怕本王吃了你？”
“放心，我不发话，谁敢以老鼠为口粮试试。”
白皙这下放心了，两眼滴溜溜地转着，“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那齐爷，你就好好休息，我去汴安城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