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见如故
党姓,的确不多见。
但似乎也不至于令人深思至此。
吴敏芝笑笑,“对,就是党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小时候,来我家乡支教的那个老师就姓党。”许天笑笑,“他是个好老师,所以我对这个姓氏很亲切。虽然是个罕见的姓氏,但是咱们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遇到一两个姓党的人,也不是例外。走吧,阿姨,让客人久等就不好了。”
吴敏芝看得出许天心里有个故事,但是不愿意耽误大家时间,心里暗赞这个孩子很识大体,忙带他下了楼去。
党卫华进屋已有了约莫一两分钟,这会儿正有姚建成姚曼筠父女二人作陪在客厅品茶。
几人正寒暄着,听见楼梯一阵窸窣动静,便朝着楼梯口望去。
许天在吴敏芝亲力亲为搀扶下走下了楼,一边微笑,一边压下了手臂的疼痛,有几分笨拙地走到了众人面前,微微颔首致歉,“动作太慢,影响大家用餐了。”
姚曼筠赶紧起身,“你瞎说什么呢,受了伤就是要多休息。再说,吃饭也不差这一两分钟的功夫。我陪着党爷爷喝茶,他也喜欢啊。”
姚建成无奈看了一眼完全胳膊肘超外拐的女儿一眼,在心里一阵老泪纵横,抬头瞥过许天,没有讲话,而是转头看了党卫华一眼——这党老爷子可是最讲究礼数的,年轻人,不懂得客随主便,要主人家等他下楼,还不是找骂?
不料,党卫华竟然端着茶盏发了许久的呆,视线一直留在许天的脸上。
好半晌,直到茶水烫了手,打翻在真皮沙发上,党卫华这才如梦初醒,甚至还对姚建成道歉。
“小姚,我是糊涂了,这沙发看着很贵重,回头我赔给你一个。”党卫华站起了身。
“不碍事不碍事,老爷子别往心里去。”姚建成一边赔个笑脸,一边心里暗暗叫苦——这沙发可是越洋空运来的,名师设计打造的孤品,上哪里去搞第二个?
可是,要是党卫华给他给他赔偿,他敢收?
所幸是皮质家具,洒点水擦得仔细也就好了。
他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见党卫华有些怔忡地向前走了一步,定定的看着许天。
“你是……”党卫华的脸上明显有着一种激动而关切的神色。
许天的眼眸里有一种年轻人当中不多见的老成和清亮,既透彻又鲜明,他吊着石膏,不方便行握手礼,于是就微微弯腰,朝着党卫华鞠了一躬,“党老先生您好,我叫许天。”
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党卫华这才回过神,这个年轻人,姚建成刚刚在电话里是跟他打过招呼的。
“老爷子,明人不说暗话。这顿饭,多少也算鸿门宴,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找您的,这个叫许天的小子,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太太哄得团团转,这曼筠是孩子,从小被我保护得太好了,容易被骗也就算了,可这敏芝她也这么好骗,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老爷子您看人准,有见地,还德高望重,如果是您开口,一定没人有疑问。”
姚建成在电话里如是说。
党卫华一听,倒是觉得这个叫许天的小子有点意思,于是便对姚建成说,“不碍事,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
他虽然不像姚建成那样对许天已经有了很深的成见和防备,但却觉得这个小子或许是个手段心机很深的野路子。
他不爱跟人勾心斗角,但是事关姚家的家庭和谐,他当然也愿意替人把把关——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吴敏芝的菜,烧得的确不错。
哪知,此刻一见面,他忽然觉得许天的气质,很像一个人。
一个让他悲伤而又有些思念的人。
但……那个人不会是许天。
大概只是恰好人有相似吧。
党卫华一贯自律,他收回心神,“年纪大了,认错了人,走吧,吃饭去。”
姚建成的希望落空了。
这党老爷子今天怎么好像也不太对劲?不仅没有训斥许天一顿让他下不来台,反而还讲话客客气气的。
照这个局面看下去,不太妙。
难不成这许天有什么怪招?
别说让老爷子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了,只怕这许天很快连党老爷子也要拿下了。
姚建成素来迷信,又多听闻乡下地方各种奇怪偏方多得很,加上先前被邓云那么一说,有了心理暗示,于是就思路就往降头邪术一方面思考了,这会儿对许天越看越忌惮。
饭桌上,许天不让姚曼筠和吴敏芝喂自己吃饭,他动作很慢,拿左手吃着饭,举止非常斯文。
“阿姨的手艺真的很好,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许天朝着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清蒸鲥鱼的吴敏芝笑道,“阿姨,别给我夹菜了,我这碗里要塞不下了。”
“不用这么客气,这个季节是鱼肉特别鲜美,这鲥鱼是所有水产里最鲜的,只不过鲥鱼的刺太多,喏,你这块,算是鲥鱼身上刺最少的一块了,老姚就喜欢吃这一块,这回不给他吃,给你吃。哎,这鲥鱼刺多还有个典故呢,你知道吗?”吴敏芝人到中年,保养得宜,晚饭吃得并不多,给自己盛了一碗火腿笋片汤,一边喝一边和许天聊了起来。
那亲密的样子倒真是有点像母子。
姚曼筠笑笑,吴敏芝这是又在考人了。
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当初为了爱情嫁给了一贫如洗的父亲,两个人倒也算得上神仙眷侣,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父亲经商天赋虽然很高,但在文学文化方面造诣几乎为零,吴敏芝偶然找人聊聊文学方面的事情,断然是找不了姚建成,同床异梦不至于,但总归多少有些寂寞。
所以打从姚曼筠小时候起,吴敏芝就很注意培养她的国学素养,还说,将来一定给她物色一个对传统文化有些底蕴的男孩子做女婿。
姚建成和吴敏芝夫妻连心,当即会意,放下碗筷盯着许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