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城市政治理论的性质与特点

城市政治理论是新兴的理论领域，是伴随着城市化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政治问题而产生的。在城市政治理论形成以前，已经有一些学科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程度地介入到城市政治理论的研究领域，最为典型的便是政治学和城市学。政治学与城市学构成了城市政治理论的学科基础和学科母体，因此，城市政治理论也可以被视为政治学和城市学跨学科结合的产物。

一方面，城市学对城市政治理论的形成提供了必要的建构条件、概念基础、理论支持和学科内容。这是因为城市是一个复杂的、多层次的系统，应当分层次有重点地开展研究，这就决定了城市学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跨学科综合体，广泛涉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主要探讨城市建设和发展中的各种宏观的、综合性的战略问题，研究城市的功能、作用以及城市规划和发展规律等，也广泛涉及城市规划学、经济、人文地理学等自然科学和工程学的研究领域。因此，城市政治理论的研究与城市学的发展息息相关。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创立的跨学科研究中心指出，城市学的跨学科研究主要包括：（1）城市交通和通信；（2）城市设计；（3）城市政府与政治；（4）城市历史、结构与增长；（5）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和区域问题。[18]这一研究领域充分涵盖了城市学的广域特征。

另一方面，虽然城市政治理论从城市学及其子学科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和素材，在分析和论证的过程甚至直接借用城市学的概念、方法和理论视角，但从学科的归属来看，城市政治理论遵循的是政治学学科的研究逻辑和学科范式，是从政治学的角度来研究城市政治生活和政治问题而形成的一个特定学科，因而属于政治学学科，是政治学的一个分支学科，由此这一学科才被称为“城市政治理论”，而不是“政治城市学”。比如，政治学和城市学都涉及城市规划问题，后者侧重研究城市的空间地理布局和规划安排，而前者则强调对影响城市规划的政治因素、政治过程和政策后果等的研究。

经过长期的学科砥砺，城市政治理论在构建和发展中日趋成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学科特色和自足性。概言之，城市政治理论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交叉性。城市政治本身被设定在地方层面的制度框架内，这就决定了城市政治理论无法在任何特定理论的关系中加以界定，这也使其较之其他社会科学更具有跨学科性质。这主要体现为理论视角和研究方法的交叉使用上。城市政治理论在研究的过程中，不仅大量使用政治学的研究方法，同时也综合借鉴城市学、历史学、社会学、地理学、经济学的研究视角，研究方法上也根据问题的性质和特点将个案研究与比较分析、定量分析与定性分析、静态分析与动态分析、结构分析与过程分析、微观分析与宏观分析有机地结合起来。

第二，时代性。城市政治理论以城市政治生活和城市政治现象为研究对象，而这个对象无论是在内容、形式还是结构方面都具有鲜明的历史感和时代特征。城市化本身就是历史的产物，农业社会是城市农村化，工业社会是农村城市化，进入后工业社会城市问题变得空前复杂。研究对象的时代性和历史性也就决定了城市政治理论的研究必须从动态的、历史的和发展的视角去把握和了解城市政治发展演变的历史过程和时代精神。

第三，实践性。城市政治理论就是针对城市政治生活实践中发生的政治现象，以实证科学的调查方法为指导建立起来的，它的产生本身就是为实践服务，以社会改造为己任的。这一学科定位决定了城市政治理论纯理论思辨分析的色彩弱化。相对而言，这一学科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特别注重吸收和利用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和理论应用，为政府管理和社会经济发展提出科学的政策建议，为现实的政治服务。

第四，邻近性。作为地方政治的范畴，城市政治理论家彼得·约翰指出，城市政治的特征之一就是邻近性。邻近性指较之其他层面（如国家）决策单位，城市政治和社会行为者相互邻近，加之城市空间规模相对较小，更容易整合地方和微观层面的关键行为者和机构，从而形成更具弹性的沟通协商网络，也更利于地方公民对政府的及时问责和政府的及时回应。

第五，创新性。城市史学家彼得·豪尔就曾在其名著《文明中的城市》一书中指出，从实践的角度来看，城市始终是发明和创新的中心。[19]这是一个地方上升到国家，实践上升到理论，特殊上升到一般的过程。城市的这种创新性不仅体现在经济和文化方面，更扩及城市的政治文明建设创新。马克思主义城市政治理论家卡斯泰尔斯就认为，与信息时代的政治需求相关，“地方政府的再造”是“新型民主政治的象征”，这里的地方政府主要是城市政府。[20]

城市政治理论的不断成熟发展使之逐渐具备了自身独特的学科特色和不可替代的学科功能，上述性质和特点也决定了城市政治理论具有如下基本功能。

一是描述功能。描述性是所有社会科学展开科学研究的基础和前提，城市政治理论也不例外，也要运用社会科学的调查方法，对城市政治生活、城市政治过程、城市政治行为和城市政治联盟等方面进行客观的观察和描述，从而为揭示和解释城市政治发展的运行规律提供研究前提。

二是解释功能。科学理论之所以称之为科学，关键在于解释问题。城市政治理论能够在客观描述城市政治生活和政治现象的基础上，构建变量指标，进而在概念化的基础上构建相应的理论体系，概括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和逻辑链条，即通过政治现象，揭示城市政治的本质、运行机制和发展规律，这就是城市政治理论的解释功能。

三是预测功能。城市政治理论在对城市政治生活和城市政治现象进行客观描述和合理解释的基础上，还要对城市政治生活和政治问题的发展趋势作出科学预测，尤其要对事关城市经济发展、社会管理、危机管理等重大城市政治问题的发展趋势作出有前瞻性的预测。科学的预测是解决现实问题、制定和设计城市的长远发展规划、提出有效政策性建议的前提和基础。

四是批判功能。批判性是理论的内在属性，马克思主义城市政治理论就是在批判西方资本主义城市政治的基础上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因此，城市政治理论的研究还必须对城市政治生活中存在的不合理现象以及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不良后果，保持批判的态度。尤其是对不合理的城市政策，如进城务工人员的不平等待遇问题、贫富差距问题、子女受教育问题等进行批判，从而为在政策制定和执行过程中遏止某些不合理的现象的发展和蔓延、有效地协调城市政治关系提供必要的指导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