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眼泪的池塘
“太奇怪了！”爱丽丝喊道，“我怎么又变大了！”霎时，她吃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我一定变成望远镜里最大的人了。”她都快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哦，我要跟可怜的小脚说再见了！亲爱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你们穿鞋系鞋带了，因为我跟你们离得太远了，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它们很可能会到处乱走的，”爱丽丝又想道，“会把我带到我不愿意去的地方，所以我必须对它们好点儿，每年我一定要送它们一双新的长筒靴作为圣诞礼物。”
她又继续思考该怎么给自己的双脚送礼物：“我一定要把礼物包裹好寄给它们，呀，我竟然给自己的脚寄礼物，这真是太可笑了，地址也会写得很奇怪：
壁炉边放脚的栏杆
爱丽丝的右脚收
爱丽丝寄。”
“哦，亲爱的，我都在胡说些什么呀！”就在这一瞬间，爱丽丝的头都碰到大厅的屋顶了。现在的她至少有九英尺高了，爱丽丝赶忙拿起那把小金钥匙跑向小花园的门。
可是，现在的爱丽丝太高了，最多只能在地上侧身躺着，用一只眼睛看着花园，这下就更不可能进去了，于是她又哭了。
爱丽丝对自己说：“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你真不害臊。你给我马上停止！”但她还不停地哭，她的眼泪流啊流，一直流到把半个大厅都变成了池塘。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就急忙擦干眼泪看看到底是谁。原来还是那只小白兔，这回它打扮得非常漂亮，一只手里拿着一副白羊羔皮手套，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大扇子，正小跑着往这边来。
小白兔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哦，公爵夫人，公爵夫人！唉！假如我让她等了很长时间，希望她不要生气呀！”
爱丽丝太渴望得到帮助了。小白兔走近时，爱丽丝怯生生地说：“劳驾，先生……”这可把兔子吓坏了，它把白羊羔皮手套和扇子扔掉就拼命地往暗处跑去了。
爱丽丝把扇子和手套拾了起来。这时屋里非常热，她就一边扇扇子一边自言自语道：“亲爱的，今天发生的事都太奇怪了，昨天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会不会是夜里发生的变化？让我想想：早晨起来时，我是不是还是我自己？我想起来了，早晨就觉得有点儿怪怪的。但是，如果我不是自己的话，那么我又是谁呢？唉！这太让人头疼了！”于是她把和她同龄的女孩子挨个想了个遍，她到底变成谁了呢？
“我敢肯定，我没有变成爱达，”爱丽丝说，“因为她的头发是卷的，而我的却一点儿也不卷。我也非常确定我没有变成玛贝尔，因为我什么都知道，而她却无知得很，而且，我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哎哟，亲爱的，我都迷糊了，真让人伤脑筋。我想想是不是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对了，我想起来了，四乘五是十二，四乘六是十三，四乘七……唉，这样到什么时候才能背到二十呢，再说了，乘法表有什么意思啊。那就再回想一下地理知识吧，巴黎的首都是伦敦，而罗马的首都又是巴黎，罗马是……不对，不对，全都弄错了。现在我肯定是变成玛贝尔了。我再试着背一下《小鳄鱼怎样……》。”于是她双手交叉地放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地背起来了，那样子真像是在背课文。背诵时，她的声音不但嘶哑还非常古怪，吐字也跟平常不一样：
小鳄鱼要怎样保养
尼罗河的水，
从它闪亮的尾巴
灌进它金色的鳞甲。
它快乐地笑着，
文雅地伸着爪子，
对那些游进它温柔嘴巴中的小鱼表示欢迎。
“我肯定是背错了。”可怜的爱丽丝边哭边说，“我一定是变成玛贝尔了，不但要在破房子里住，没有玩具玩，还要学很多功课。不行！我决定了，如果我真的变成了玛贝尔，我就不从这洞里出去了，要是他们伸进头来跟我说：‘亲爱的，快上来吧！’那么我就抬起头来问他们：‘如果你们想让我出去，那就要先让我知道我是谁，如果我变成了我喜欢的人，那我就上去，如果我变成了我不喜欢的人，我就不出去了，除非我再变回来。’可是，亲爱的！”突然爱丽丝哭起来，“我在这儿太孤单了，如果他们真的来喊我上去该多好啊！”
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竟戴着小白兔的白羊羔皮手套，她太纳闷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我肯定是又变小了。”
她站起来走到桌子边量了量，正如她猜测的那样，现在的她大约只有二英寸高了，而且还在不断地缩小。很快她就发现，问题就出在她手里拿的那把扇子身上，于是她赶紧把扇子扔了。
“真是太危险了！”这回可真的把爱丽丝吓坏了，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活着。
“现在能够去花园里了！”她飞快地跑向小门，可是没跑几步，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到了水池里，水都淹到她的下巴了，而且还非常咸。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掉进海里了。可是，没多久她就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掉到了海里，而是掉到了一个眼泪的池塘里，这池塘是她九英尺高的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形成的。
爱丽丝不停地来回游着，想找条游出去的路，可是好像这个池塘根本就没有边缘。可怜的爱丽丝喊道：“现在我遭报应了，我快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了！说真的，今天全都是怪事，这也算是一桩！”
这时她听到有划水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因此就循着水声向前游去。一开始，她以为这一定是只海象或者河马。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马上就明白了，这不过是只像自己一样掉进水里的老鼠。
“它又有什么用呢？”爱丽丝想，“我要跟一只老鼠说话吗？这洞底下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奇怪，说不定它也会说话，无论如何，试试，即使没什么好处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想到这里，爱丽丝就对老鼠说：“喂，老鼠，从池塘出去的路你知道吗？我已经累得游不动了。喂，老鼠！”爱丽丝认为就应该这样和老鼠谈话，虽然以前她没有碰到过这种事，但是她记得哥哥的《拉丁文语法》书中说：“老鼠……老鼠……喂，老鼠！”
老鼠看着她，眼里满是疑问，好像还向她眨了眨一只小眼睛，不过什么话也没说。
“可能它听不懂英语。”爱丽丝想，“它肯定是跟着征服者威廉来到这里的。”（虽然爱丽丝对历史有所了解，但她还是不明白这些事情到底发生多长时间了。）于是，她又用法语说了在法语课本上学到的第一句话：“我的猫在哪里？”
一听这话，老鼠突然跳出了水面，吓得浑身发抖。因为怕伤害了这只可怜的小动物，爱丽丝急忙补充说：“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猫。”
“不喜欢猫！”老鼠激动地用尖利的声音喊着，“如果你是我，你会喜欢猫吗？”
“也许我不喜欢，”爱丽丝说，“请不要生气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见见我的猫——黛娜，我觉得只要你看到它，以后就不会讨厌猫了。”
爱丽丝一边懒散地游着，一边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黛娜有时候会坐在火炉边打呼噜，你不知道有多好玩，它还会不时地舔舔爪子，洗洗脸。还有，抓起老鼠它更是好样的……哦，对不起。”这次老鼠可真被气坏了。
老鼠气得连尾巴梢都发抖了，大声喊道：“你认为我喜欢这个话题，是吗？我们家族没有一个不恨猫的，这种可恶的、下贱的、粗鄙的东西！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说这个名字了！”
“我真的再也不说了！”爱丽丝说着赶紧换了个话题，“你……喜欢……喜欢……狗吗？”
老鼠什么也没说。
爱丽丝高兴地继续往下说：“我家附近就有一只眼睛亮晶晶的小狗，它能把人们扔出去的东西接住，还会玩各式各样的把戏。这条狗是一个农民的，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农民说它非常管用，要值一百英镑呢！还说它能杀死所有的老鼠……哦，亲爱的！”爱丽丝伤心地说，“恐怕我又要惹你生气了。”
老鼠已经拼命地游远了。
爱丽丝跟在老鼠后面温柔地跟它打着招呼：“亲爱的老鼠啊，你还是回来吧，如果你不喜欢狗和猫，以后我们再也不谈它们了！”
听了这话，老鼠就慢慢地转过身向她游过来。老鼠的脸色苍白，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还是先上岸吧，只要我告诉了你我的历史，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痛恨猫和狗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大群鸟兽——一只鸭子、一只渡渡鸟、一只鹦鹉、一只小鹰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都落进了池塘里，因此池塘就变得拥挤不堪了。老鼠领着爱丽丝和这群鸟兽一起向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