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造物弄人
洛宁边听,边翻看魏延的记录,很详细。
每个人都尽可能,详细地说明了那一日自己的行踪,几时接触到赛马都有记录。
秦昭讲了好一会:
“……我走出马厩,牵过杨帆递过来的黑马,通体纯黑,我很喜欢,上马时不小心还踢到了张杨,我还开玩笑,别看他第一场胜利,我今天得了好马,可不会输给他……”
“我上马后,穿过马厩,出去就是赛场,回头才看见刘山出了马厩……”
“秦大人等等,这里写着张杨是第一场,为何这时他会出现在马厩?”
洛宁打断秦昭,指着卷纸上的出场顺序!
三个人赶紧凑过来,看了一眼,都望着秦昭。
秦昭思索一会,肯定地说:“他确实在!”
洛宁赶紧翻出魏延的访谈记录,翻到张杨一页,洛宁拿手指一排排,一字字过!
他的问话记录里没有这一段!!
在魏延的记录单上,张杨清楚地交待,他牵赛马的时候,就是走出马厩的时候,比赛结束,他就回到了看台!
“张杨在撒谎!”
四个人齐声说,此刻看到了案子那一点点曙光。
“那么这张杨是谁呢?他为何要撒谎?”
秦昭认识张杨,对洛宁说:“他是兵部军械司司长,平日里经常与我们赛马,比武,不知道他与刘山有何恩怨,竟要下手杀他?”
“不管张杨是不是凶手,现在的问题是,他是如何对赛马下手的呢?如果张杨否认他出现过,就像现在,他完全可以说自己记错了。”
洛宁一句话,给大家泼了冷水,也说出案子关键。
“大人,不如我们直接把他抓来吧!”孟潇提议。
“不可,如果他不承认接触过赛马,怎么办?或者,他说是秦大人记错了,我们又如何对答?”
三个人苦恼。
洛宁想想,有了主意:“不过,我们倒可以试试,有一个办法,既然……我们就这样……”
洛宁和秦昭再次拜访公主府,赵香儿今日倒是出来待客,但是态度还是不冷不热!
洛宁彬彬有礼地站在公主府的会客厅,对赵香儿说:
“下官将驸马一案查得差不多了,锦衣卫秦大人也抓了嫌疑人,还没有审问,所以这次来,想通过公主,知道驸马是否与嫌疑人有冲突?在审案时,我们也好多些底气。”
赵香儿一听抓了人,才正视洛宁:“是何人?说来听听!”
“是兵部军械司司长张杨!”
洛宁仔细盯着赵香儿,果然一听这个名字,她呆住了,握着椅子横梁的手也不住颤抖。
“长公主,下官想知道驸马与张杨可有纠葛?可有让张杨必须杀了驸马的理由?”
赵香儿神色大变,她身后的楚楚听到,赶紧扶住赵香儿,对着洛宁喊:
“大人,不要问了,洛大人,张大人绝不会杀了驸马!”
“就是他杀的,人证物证俱在……张杨已经被抓入大理寺监牢!”洛宁突然言辞激烈。
赵香儿回头望着楚楚,很无措,几番挣扎,还是没有控制住,对着洛宁大喊:
“不……不是的……张大人什么都没做,都是我的错!”
赵香儿歪身倒在楚楚怀里,号啕大哭。
洛宁示意秦昭一眼,秦昭转身出去。
轻步走到赵香儿身边,洛宁俯下身:“公主,张杨已被押入大理寺,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经过,还请公主……”
“不……”赵香儿打断洛宁:“洛大人,你放过他吧,我去求父皇,他不能有事。”
赵香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住洛宁的衣袖,痛不欲生:“洛大人,你放过他吧,一切由我来承担,他……他不能有事……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洛宁瞬间石化,楚楚听到,忍住悲痛!
怎么会这样!
张杨和长公主被送至御书房!
赵子胤望着跪在那里的赵香儿,几次伸手想要骂她,可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放下。
“混账,简直是混账!”一沓奏折扔到张杨的头上,张杨被赵香儿紧紧护住。
洛宁和秦昭不敢多言,如果说赵香儿和张杨是痴男怨女,那么刘山呢?他又犯了什么错?最后命丧黄泉?
“说,你如何害了刘山?你让我如何向骠骑大将军交待?”赵子胤忍不住对着张杨发火。
“臣有罪,不关公主的事,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担,请皇上念在公主已身怀有孕,放过她吧!”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赵子胤气得咬着牙,嘴唇只哆嗦。
赵香儿跪在地上,对着赵子胤哭诉:
“父皇,我与刘山成婚后,才发觉两个人不合适,只愿女儿当初一意孤行,执意让父皇赐婚,毁了刘山的前程,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女儿啊!”
赵子胤看着赵香儿,只觉一股悲凉。
“当初,当初是你自己……唉。”赵子胤跌坐在椅子里,叹口气。
“父皇,刘山一年前认识了一个女子,两个人恩恩爱爱,女儿伤心欲绝,后来偶然机会认识张大人,他对女儿格外贴心,女儿第一次体会,原来被人爱着,是这般幸福,直到几日前,女儿发现怀了身孕了!”
张杨接过话:“皇上,公主身怀有孕,不宜动情,还是由我来说吧!”
说完,张杨起身小心翼翼扶起赵香儿,让她坐在椅子上。
自己返回御书房中间,又跪下来:
“因为刘山与公主早已分居,所以公主有孕就成了问题,赵国国法,公主不能合离,如果刘山闹起来,把这件事公布于众,那么公主……所以我便想出了下策,造成驸马意外出事的假像……”
“好狠心啊,那刘山婚后一直郁郁不得志,连我见他都不忍心,香儿,你居然……你让父皇说你什么好呢?你说出来,一定可以有解决的办法,为何要杀了他呀……”
赵子胤心疼,拍着椅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秦昭不语,洛宁也是觉得不可理喻,人命啊,难道在名誉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当日,我也在场,你是如何让赛马出事的?”赵子胤痛心地问,同时也说出了洛宁和秦昭的疑惑。
张杨低下头:“我是军械司长,兵部存了各种暗器和外番进贡的武器,有一个水囊针引起了我的注意。”
洛宁一听水囊,想起了刘山的尸检报告,董仵作当时有记录,还特别强调,刘山双腿裤脚浸湿!
张杨面露羞愧,低声说:“我与兵部驾部司司长杨帆关系甚好,杨帆司长有个习惯,赛马是人手一匹马,而且,驸马的赛马每次固定。”
秦昭庆幸,幸好杨帆当日将黑马牵给他,而且刘山也没有临时改变主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驸马第二队出场,我准备好一切,走出马厩时,和秦大人擦身而过,但是当时,他马上就要冲出马厩,我想,任何人也不会查到赛马有问题,所以,即使秦大人发现我,我就说忘了,也不会有大碍。”
“我将水囊挂在马鞍里,水囊有压力,驸马上马前,我已经准备好,等他跑出马厩,只要双腿用力夹马腹,几次,水囊受压就会爆裂!”
秦昭听见,这都闻所未闻,他的武艺全赵国第一,平日里也接触各种暗器,想不到这么优质的武器,让张杨用来杀人!
“水囊爆裂后,排针极细,受压就会迅速刺入马腹,又是在马鞍下,一般人看不出任何印迹!”
洛宁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赛马死后,尸身上有水渍的原因,真是出乎意料啊!
赵子胤双手扶额,久久不语,抬起头时,面露难色:
“洛大人和秦昭退下!驸马刘山……经查证,赛马时意外身亡,如此……结案吧。”
洛宁和秦昭默默走出御书房,两人心情沉重,相视无言。
洛宁想起一句话:大理寺推情定法,走出大理寺,就是江山社稷。
以后,他们两个,也将共守这个秘密吧!
杨帆走出锦衣卫私狱,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啊,有阳光的感觉太好了!”
随之对着秦昭和洛宁抱拳:“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奇妙,洛姑娘这几日辛苦了,改天我做东,一定好好请你和秦大人!”
秦昭眯着眼看他:“也好,洛大人不适合相亲,以后你们还是做朋友吧。”
洛宁气得咬着嘴唇,这个讨人厌的指挥使!
杨帆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互动,挥手告别。
第二日,赵可儿风风火火地跑到大理寺,还没进门,冲着洛宁嚷嚷:“怎么回事?刘山怎么是意外?”
洛宁笑笑,用手戳着她:“你呀!意外很奇怪?”
赵可儿苦着脸:“也不奇怪,赵香儿受了打击,今日起早去了皇家别院,父皇说,她心伤过度,以后也不会入安阳城,也不让我们去探视她,好惨!所以说,以后还是不要父皇赐婚的好!”
洛宁不意外皇上这个决定,但是相比赵可儿,洛宁更想知道张杨的结果。
下午秦昭来大理寺带来了张杨的消息,兵部调整人员配置,张杨派驻天风关,无召不得入安阳城。
洛宁心想:天风关,赵国边境最靠北一座小城,常年风沙,他将在这漫天飞沙里度过后半生吧。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