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处是归途

◎媳妇跑了

如果一个人娶了媳妇，而在某一天，媳妇不在了，消失了，这人会有怎样的感受？抓狂？是的，这人可能会抓狂。尤其是在农村，男人娶媳妇，就是为了有个女人坐在家里，守候着这个家，男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见她。农村人的理想就是这样，养儿生子，子又生子，代代相传。而生子的重要一环，就是娶妻。不娶妻怎样生子？那就成“无后”之人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娶上个媳妇，对于一个农民，是天大重要的事儿。只有娶上了媳妇，这以后的路才有奔头。娶妻是一个里程碑，生子又是另一个里程碑。可是，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有一天回家，发现媳妇跑了，再也找不见了，对于一个农民丈夫，这打击不亚于地震。这是心理上的地震，情感上的地震。而张大山眼下就面临着这样一场大地震——他媳妇跑了。

话说2012年的3月，甘肃文县大山里这个叫张大山的人，他的遭遇真是令人同情。作为一个农民，生活一向单调，只有娶媳妇这一天，才算有些热闹。生活好像突然间有了巨大改变：家里有女人了，干完活回家，再也不是冷锅冷灶，而是有个女人围着锅台转了。然而，对于张大山，这美好的一天，仿佛只是为了给他一次最严重的人生打击。因为他一个月前娶的媳妇金巧巧，突然不见了。

说起来叫人不可思议。张大山和父亲去地里劳动，金巧巧一个人在家里。从地里回来时金巧巧就不见了……爷俩四下里寻找，满村里打听，都没有。既没有发生家庭战争，也没有什么婆媳不和，在张大山心里，他对这个媳妇宝贝似的捧着，可是，媳妇却跑了。为什么呢？这事摊谁身上，也是让人想不通的。

而且，彼时36岁的张大山在当地，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龄青年，等了36年才娶到的媳妇，跟他只过了一个多月就不知去向。大山的父亲说，金巧巧是云南人，只会讲苗语，由于语言不通，她不爱说话，也不跟周围邻居有什么来往，更不会与人结仇。她的突然不见，简直成了一个谜。

既然媳妇只会讲苗语，嫁到甘肃大山家，这夫妻之间怎么交流呢？用父亲的话说，两个人就是比划，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这简单的话语动作，虽然无法做到一般人真正理解的感情交流，可在张大山眼里，这也不错了。找媳妇嘛，互相照顾，我下地干活，你在家里料理，就成了。语言不通，不是什么大问题。当初找的时候，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所以也没觉着这是个什么事儿。

警方到张家里里外外地看了看，从办案的角度说，家里没有外人来过，也没有发生打斗的迹象，金巧巧会去哪儿了呢？张大山和家人找遍了附近的大山，甚至连续几天守在县城唯一的长途汽车站附近，但金巧巧却始终不见踪影。张家人意识到：巧巧的离开也许并不是偶然。

回忆一下巧巧这一个多月在张家的生活，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打电话。她也只喜欢打电话，有时候一打就是半个多小时。张家老汉回忆，金巧巧离开前十几天，突然一反常态，仿佛有什么大事写在她脸上。虽然语言不通，但从她打电话的频繁中，张老汉还是能感觉到异常。金巧巧的电话是打给云南那边的，一聊至少半个多小时，很多时候有一至两个小时。因为她讲苗语，具体讲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你也问不出来，话语不通嘛。这时候，张大山才感觉到话语的重要了。由于听不懂话，对于媳妇的心事没法了解，更无力帮助。媳妇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因为大山发现，有时媳妇甚至不愿意让他听到她打电话，虽然他并不能听懂，但媳妇显然想避开他。有时正打着电话，只要他从山里回来，媳妇就挂了。

现在，她终于跑了。一个女人，语言不通，身处千里之外的大山深处，她会去哪呢？她消失前几天又给谁打的电话？说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