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无间道
赵端讥笑一声：“你少打听！一卷书简哪不能藏？”
韩非突然沉默了，不再追问，而是转身而走。
这令赵端心中七上八下的，连忙回味适才所言，并未丝毫破绽啊！
可是赵端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预感。
难道韩非觉察出了自己讹诈他的心思？公子韩非那是法家思想集大成者，心思若不多，焉能写出《韩非子》这样流传千古的名作？
两名手拿绳索的黑衣死士从外面进来，随即把赵端捆了个结结实实，扔入高台后面的一排堆满残破铁质农具的仓库，关门便转身离去了。
韩非这厮做事果然让人摸不透，他甩手而走是几个意思啊？
听着外面喧哗声渐息，赵端心中总觉不踏实。
就在赵端冥思时，漆黑的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咯吱一声响，赵端隐约看到仓库角落中跃出一个身影。
“嘘！”来人将手指放在嘴边，长长嘘了一声，凑近赵端，低声说道：“憨子，是我？”
“谁？”赵端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我是端木胜！”来人压低嗓子说道。
竟是端木胜这厮，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门而入，非要搞这些伎俩，自己又不是真憨子，他这样搞，有个毛用。
赵端厌弃的瞥了一眼，自己根本就懒的理他。
端木胜凑到赵端耳边疑惑低语问道：“憨子你识字？还会写字？”
赵端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端木胜接着又问道：“你给公子韩非的书简写了何事？如何素来沉稳的公子韩非，也会大发雷霆之怒？”
赵端有些疑惑，端木胜鬼鬼祟祟而来几个意思？难道端木胜还想打听自家主公的行迹？这可以利用一番。
赵端鄙夷一笑问道：“端木公脚下踩了几只船啊？”
端木胜听出了赵端讥讽之意，连忙说道：“小憨子，你可能误会我了，我并非公子韩非的人，我乃墓室之中让你送信那人的同党，适才逼你进入冶铁工坊，目的是为了救你！可是你的一封书简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谋划！”
“啥？你是司空马的同伙？”赵端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啊！司空马先被我救出，我的人又找来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骸冒充司空公，而后我将十多个憨傻聋瞎连同你墓底中的二十几卷白起兵法送往了繁阳城，这之后，我才向公子韩非透露我帮助你之事！
公子韩非闻讯而动，自然无功而返。
他信了我所言，自然全力追查我送入繁阳城中的几十卷书简！这其中当然没有他们要找的白起兵法，他若找不到自然不会罢手，按照我们的谋划，司空马会出面同韩非主动谈和，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然而在黄泽上你和公孙子楚的突然出现惊吓了公子韩非，为了使计划继续进行下去，我随韩非一同灌醉公孙子楚，当然你父是诱饵，就是为了逼迫你自投罗网！
若是你进入冶铁工坊，一问三不知，他们要找的白起兵法在我等手中，那时司空马自会上门将书简送上，我们的计划仍可继续进行，届时繁阳城中的方波就会平息，我敢保证，除了死一二憨傻之人，绝不会连累无辜……”
赵端听了震惊之余却也是云里雾里，不禁愤怒打断端木胜的滔滔之言：“啥意思啊？你又想套我的话了吧？憨傻之人就不是人？就可随意屠戮？”
“是人！是人！在下着急啊！请小老弟信我所言如何？司空马为我所救，你那麻杆无腿汉子、不男不女的少年以及那群社庙中的小伙伴都被我妥妥安置了，另外你那三位残疾朋友也在前往送信的路上！这些我没有必要骗你！眼下情形十万火急，我急啊？你可知道，韩非现在要干嘛？”
端木胜神情焦灼，语速极快，嘴里都泛出了白沫子，看得出他很急！
“韩非要干嘛？”
“他准备借兵屠城！”端木胜冷冷说道。
赵端闻听惊诧不已不可置信的问道：“院中也就百十来人，他如何屠城？繁阳可是魏国的城池，离他韩郑之地还很远！”
“韩国日渐势微，韩王入秦称臣，可是韩国毗邻魏国，成皋，巩地，管城皆是韩城，不日就会献给秦国，魏王为此焦心不已，成皋，巩地倒也无妨，可是管城地处荥泽和大河，鸿沟之间，若是韩国将管城拱手送出，魏国大梁也就危矣！魏王已派使者前往阳翟和韩王商讨此事。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公子韩非，说一声他在繁阳城受了委屈要出口恶气屠城，繁阳区区一万人，相比大梁几十万人，你说魏王能不答应吗？”
端木胜这番话说出，赵端惊骇莫名！
韩人，真是冷血无情啊？岂只是韩人无情，同样魏人一样无情，在大利和小利之间选择，永远只是一种无情！就如端木胜对待正常人和憨傻之人一样，根本就没有将憨傻视作人！
自己无法认同这种理念，然而现实又是如此的残酷！
赵端长长吐了一口胸中的憋闷之气，端木胜所言不虚，若是端木胜真是韩非一党，即便司空马死了，也可从二尾子和豹子口中探听出那卷写有韩王秘密的竹简。若是二尾子和豹子不说，也该被一同拉上坊墙。
适才自己就觉得，为何不见豹子和二尾子，只是当时墙上正在屠戮憨傻伙伴，心乱如麻，未予多想而已。
如今端木胜所言，正能自圆其说，不能不信端木胜之言，这才正视起面前的端木胜：“你想知道什么？”
“我此来就想知晓，你对公子韩非说了什么？他如何那般震惊狂躁？”端木胜急切问道。
屠城的消息对于自己来说太过于震惊，然而细想一番，在这时代死上个万把人，还真不算什么大事，攻城掠地，抵抗顽强之城一旦被攻下，就是全城屠戮，这样的事情时见史册，再说和白起一坑四十五万人比，繁阳城也就是个零头，大概诸侯大王也不太在乎。
可是自己却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屠杀，更何况要屠杀都是繁阳百姓？白日里虽有无知小儿戏弄自己，可也有三老吕太公，狗屠樊叔，猪屠曹季这等急公好义之人不惧危险的相助，繁阳百姓那都是自己的乡亲们！
心中尽管疑惑重重很想向端木胜求个清楚明白，然而大难将至，自己也就爽利的说道：“我写给韩非的书简之中，就是那卷韩王书简的内容以及韩人换嗣的秘密！”
“你如何知晓的？”端木胜惊讶的脱口问道。
“司空马书帛上所写？”
“你如何会识字，而且会写字呢？真是上天弄人啊？”端木胜一脸愤恨之色，凝视起赵端，眼中慢慢泛起了杀意：“完了，完了！要想保司空公的性命，大计继续进行下去，你非死不可啊！小憨子对不住了……”
“这是啥情况？别介，你们什么大计……”
赵端的话都未来得及问出来，脖子就被端木胜的大手一把箍住往死里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