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性故障
旁逸斜出,羊触藩篱
20世纪90年代初,芬兰并没有很多家跨国企业。因此,当我启动F-Secure的国际化进程时,曾试图掩盖F-Secure是一家芬兰公司的事实。尽管F-Secure现在已经成为一家提供网络安全产品与服务的公司,但在当时,公司使用的还是纸质宣传册,所以我总是把公司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圣何塞的销售处列为主要办公地点,这样人们就会认为这是一家总部设在硅谷的美国公司。而芬兰总部的地址则在宣传册的地址列表中远远排在后面。
然而,90年代诺基亚的发展让我们以身为芬兰人而感到自豪。从那时起,F-Secure也不卑不亢地开始宣称,我们的总部就在赫尔辛基。
2000年,我们说服诺基亚并与其展开合作,为其智能手机专用的Symbian Series 60操作系统开发一款杀毒应用程序。我难以掩饰当时的激动心情。通过与诺基亚的合作,F-Secure这家默默无闻的小公司也被诺基亚那耀眼夺目的光芒笼罩,那种感觉很不错。F-Secure刚刚上市,作为一名青年企业家,我对了解一家像诺基亚这样的大型跨国公司的运作之道,充满了渴望。
为了让你对应用程序在开发过程中所涉及的内容有所了解,在此我得先对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做一下简要的说明。其实人们使用的应用程序都是建立在一个底层的系统之上,这个系统可以处理应用程序与硬件交互时的各种细节,我们称这一系统为操作系统(OS)。而应用程序的开发效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操作系统的设计方式。
如果你把任何一款复杂软件看作一棵鲜活的大树,那么一个健康的系统会有一根粗壮的主干,最好没有分枝。因为每个分枝中的代码都代表着这个系统的另一个版本,而且需要一组特定的开发人员去开发维护,这就会消耗开发主系统所需的资源和精力。主系统代码的版本,始终都是软件未来版本的基础,而分枝代码则是一次性需求,服务于短期目的。
所以设备制造商更倾向于把操作系统作为它们整体业务的核心。它们的首要工作应当是开发并强化软件,尽管硬件方面的创新应该与操作系统的开发同步进行,但硬件不应该机械地对操作系统行使管辖权。
微软就是以上述方式来思考Windows系统的,苹果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看待iOS系统的。Linux社区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开发Linux系统的,该系统后续也成为安卓平台的基础。对于这些企业来说,操作系统过去曾经是、现在也依然是它们的安身立命之本。按照他们的思维模式,软件需要优先考虑,然后才轮到硬件。这些硬件包括所有搭载着这些操作系统的设备。你会尽量避免为特定的设备定制底层操作系统,尤其是当这些定制功能无法在其他设备上运行时,而代码中的一条分枝就像是一条死胡同。
奇怪的是,诺基亚并没有以这样的方式来看待塞班系统。按理说应该修剪分枝、强化主干,但诺基亚却允许塞班系统之树“旁逸斜出”。这种做法或许在20世纪90年代初还有些道理,为了占据手机行业的主导地位,当时的诺基亚正努力地夯实基础。在那个年代,软件在任何设备中只占很小的比重,而设备的竞争力大都源自于硬件本身。由于代码库很小,所以管理起来也很方便,而且为特定设备进行定制也耗费不了太多精力。
但时至2006年,诺基亚在一年之内就推出了十几款不同的基于塞班系统的设备,而且每款新机型通常又配有该机型专用的定制软件。这就造成了大量的重复性工作,多到令人抓狂。而各个系统看似都有自身的特性,同时这也带来了整体上的混乱。对很多人来说,与其说塞班系统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不如说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树篱迷宫”,很多与这个系统打过交道的供应商或合作伙伴,都曾经有过“羊触藩篱”般无法穿越这塞班迷宫的感觉,F-Secure也位列其中。
除了诺基亚,F-Secure也为其他系统开发安全应用程序,包括Windows系统、Linux系统、Unix系统的一些衍生版本以及苹果的Macintosh系列产品。与它们相比,我们和诺基亚的合作有着天壤之别,而塞班系统的版本分支问题不过是重重困难中的冰山一角。
与许多其他跨国公司一样,诺基亚的法务流程缓慢且官僚。其采购部门似乎只对压榨软件供应商以获得最低价格感兴趣,而不是致力于建立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从而让产品的功能得以强化。因为软件这种创新产品已经成为诺基亚最终产品的关键一部分,所以诺基亚采购部门的这种错误做法,让我为之震惊。
即便如此,我也时常提醒自己,诺基亚雇用了芬兰以及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他们有着最聪明的头脑,肯定会比我对诺基亚的现状有着更好的认知。毕竟,我只是一叶扁舟的舵手,公司规模不大、知名度也有限,而诺基亚是一艘引领着世界走向未来的行业巨轮。我既需要以他们为榜样去学习,也希望能探究他们成功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