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主义/构成主义

假如说，涡漩主义与战争的体验和表现几乎直接联系，那么20世纪早期创造出纯粹抽象艺术的最强大的艺术运动，则与俄国革命不可分割。没有俄国革命，绝对主义及其后继运动构成主义便是难以想像的。虽然卡西米尔·马列维奇（Kasimir Malevich）在1913年声称，他发展出了一种绝对抽象的艺术，并以同年展出的非物象（non-objective）拼贴画而为人所知，在1917年革命之前，他的艺术就不仅成为纯粹美学探索的典型，同样也成为一个新的社会和经济世界秩序的典型［图29］。马列维奇与一个组织有序的、有国际性重要意义的前卫艺术家团体一起，构建起一个自治的、非再现性（non-representational）艺术理论，并将它与沙俄的改革巨变的社会运动的许多早期革命联系起来。在欧洲艺术史上，第一次将最先进的艺术直接与同样先进的社会和政治理论联系起来，艺术家和建筑家、作家、音乐家、舞蹈家及演员一起来改变视觉世界。在现代艺术史上，没有一个社会/美学/政治实验比马列维奇的绝对主义和其主要支流构成主义更为重要了。但是它惨败在斯大林的手中，结果说明，对于前苏联和西方资本主义来说，在现代史上，这种视觉试验都是审查制度中所罗列的最危险行动之一，仅仅到今天才部分恢复。

图29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

《绝对主义构成：黑色梯形和红色方形》（Suprematist Composition：Black Trapezium），1915年后，布面油画

这幅作品以运动名来题名。它从再现中解放出来而得到的完全自由的感觉，以及它那相对客观冷静的表达手法，都是在那个即将发生革命前的俄国前卫绘画的标志特征。

对于马列维奇来讲，人类的意识才是真实，而非视觉的世界。人类意识是至高无上的，是绘画的主题，他激进地跃进革新，创造出一种由各种元素构成的艺术，这种艺术与自然的结构和形式是没有关系的。未来主义者大大启发了他的思想，早在1913年他便理解了未来主义，1914年未来主义的主要创立人马里内蒂在圣彼得堡拜访了他。但是，在马列维奇所宣扬的通过抽象元素来表达艺术家情感的这一信条中，俄国象征主义艺术和理论的强大传统赫然显现。就如许多前卫艺术的领导者一样，马列维奇是一个全身投入、热情专注的论辩者，从俄国和法国之间的亲密纽带中，他明白了独立展览在向知识界传播审美学说时的重要性。欧洲第一个真正的独立艺术团体并不是法国的，而是俄国的（首先是1863合作社Artel的成立，然后是巡回艺术协会［Association of Travelling Art Exhibits］，它在1870年到1923年之间变革了俄国的艺术观念）。

通过图像来创造一种革命意识，极少有其他欧洲国家比俄国产生过更多这样的艺术家［图123］。某些人称他们与乌托邦（Great Utopia）有联系，而这类艺术家相当多，简直汗牛充栋，如果要列出名单的话，恐怕要占好几页，而且，和其他前卫运动不同，这个运动本身已经变成它竭力建立的大社会中的一部分。社会层面的失败导致了它的终止，而且，这个艺术史中惟一成功的先锋运动也被奇怪地边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