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
我的双手在发抖,而且还在不住地喘气。
“你身子太虚弱了!”无视我无力的挣扎,楚炀一把将我拉入怀中关切地说道。
饶是他如此说,我又岂能让他如此抱着我?想要用力挣脱,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他的怀抱,只得微微喘着气,侧头看向身旁的幕宝。
“还是我来吧——”幕宝自然知晓我的心思,忙大步向前,将我纳入她怀中。
道路两侧置着的绿色鬼火点亮了楚炀棱角分明的面庞和幽深的双眸,我和幕宝却都没有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和无奈。也或许只有他能体会到,自己内心禁不住涌出的一片无语的伤然。
我紧紧地攥着幕宝的手不放,只觉得脑海空白一片,浑身有气无力的,沉沉倚在幕宝肩上。迷迷糊糊中,仿佛有颗冰凉的丸药往我口中一送,一股温热的气力顿时流动全身,浑身仿佛多了许多力气,整个人的神志也清明了不少。
缓缓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幕宝关切的双眸,“这具肉身现在太虚弱了,等处理完这些,你可得好好休养才是——”幕宝闷着声音叮嘱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而楚炀凝眉听得仔细,却诧然道:“那她现在……”
他话音未落,幕宝凝眉一笑道:“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护她平安的。”
听完幕宝的叙述,楚炀他竟然没有如我想象中忧愁不已,或是勃然大怒,而是静静凝视着我的面庞,看向幕宝缓声道:“谢谢,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
我一怔,呆呆愣在原地。原本以为楚炀会因为我占据了他为凝儿所准备的肉身,现今又没有悉心照料,而对我大发雷霆,或是诸多埋怨的。没有想到,他不但没有一丝愠色,还温声拜托幕宝要好好照顾我。
其实,事实上,即便他不说,幕宝也会那样做的,何须他多言?言语中听起来倒像是……倒像是我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想到此处,索性垂眸不去瞧他,转而望向四周。
夜色苍茫。
一阵轻风吹来,原本应是安静的让人沉醉。可眼下,我们三人沿着那条玉色大道行着,却不免一直警惕着,不敢懈怠万分。唯恐行差错迟一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现今,心中却有几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心头。
既然我们方才所看到的亭台楼阁不过都是障眼法,而看他之前的反应,他对这里的一切,和我与幕宝一样,都是那样的陌生。想来,楚炀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到忘尤殿,那他又为何会知晓,这真正通往忘尤殿的道路?
而且,他方才不过轻而易举的一个举动,便将那片彼岸花海瞬间毁于一旦。要知道,每一株彼岸花都意味着一个怨灵。他孤身一人和那么多的怨灵相搏,竟然怡然自得,甚为轻松。虽然已经知道楚炀自小便修习术法,灵力惊人。但却没有想到他在术法上所达到了惊人的境界。
前几日,楚炀在瘴林受了那样重的伤,紧接着在焚天炼狱遭遇了那么多的危险,又和司徒空相搏,而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他却已经安然无事了!
他伤口愈合的速度…未免也太强了吧?
“到了……”身侧忽然有人轻声说道,我一怔,才回过神来。
抬头望去,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们居然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伫立在我们面前的,却是高耸入云的皑皑宫殿。连绵覆压百余里,但却没有日光照射,仿佛隔离了天日那般。气宇轩昂,宫殿周围烛光的漠然映衬下,整个宫殿群都变得那样神秘而不可侵犯,显得异样诡异深邃。
我没有料想到,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匠心独运的工匠,利用蜀山独特的地理优势,竟能设法将蜀山之上流经的溶溶川水,呈浩浩荡荡之势蜿蜒流入依各处地势的高低倾斜而建筑的宫墙周遭的水渠,当真有“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之感。
虽然未曾亲眼见过昔年秦始皇耗费多年心血所修建的阿房宫,但放眼望去,即便忘尤殿不能与之媲美,也不过相差无几吧?
“你们看,那是什么?!”
幕宝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循着幕宝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皑皑宫殿后的走廊如绸带般萦回交错,曲折回旋,幽深迷离。而骇人的是那些走廊两侧也似乎逐渐感应到了三个陌生人的来临那般。忽地,走廊两侧却顷刻间一一闪现出了绿色的光芒,那是鬼火!绿色鬼火霍然间纷纷点燃起来,映衬着寥寥夜色中巍然屹立的威仪宫殿,更觉这里是死亡之域。只觉得黑暗无边无际,噬骨凄冷,将我们三人层层包裹那般……
“走,我们去前边看看——”楚炀打量着周遭,幽幽道。
幕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我们两人跟着楚炀的步伐向前行着,没有想到,刚走到宫殿群附近,却不知怎的,刚刚迈出玉色石面的最后一步,踏上忘尤宫殿前地面的那一瞬间,忽地!宫殿檐角下坠着的些许铜铃突然间摇动起来,不住地“叮叮”作响,在周遭一片寂静中显得是那样的响亮突兀,甚至带着些许的警醒意味!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从空气中突然涌现出了几十名蒙着净色面纱的弟子,他们风一般轻盈的从地面上飘过,一个旋身,行云流水般逐渐飘落至地面。
他们的衣着,和那日在焚天炼狱中所看到的圣女迦叶身后跟随着的弟子一模一样。
皎洁的月光是那样的明亮,然而诧异的是,地面上却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不,不是看不见。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影子……
然而,面纱下,那些弟子冷漠凛冽的眼睛里面却纹丝不动,仿佛丝毫情绪也无。
“擅闯忘尤,死!”站在前侧的一人说着,身后的那些弟子不约而同的紧了紧握着长剑的手。
“就凭你们?”许久,楚炀抬起头来,挑眉看向面前不自量力的敌对者,唇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在夜色中显得颇为魅惑。这般笑意流淌又邪气毕现的楚炀,自是颇含惑人魅力。
忘尤殿诸人只见不远处清光一现,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映,只见一袭银袍蓝衣在空中忽地一旋而过,楚炀已经以惊人的速度一掠即回,已经有数十名弟子忽然重重倒在地上,白皙的脖颈上似有一道浅浅的红色线痕,向外沁着殷红的血液,任冰凉的刀剑坠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令我和幕宝惊讶的,并不是楚炀的行事速度和手段,而是那数十名弟子在倒地后的那一刻,身体却逐渐化为一摊血水,紧接着慢慢蒸腾挥发,血气逐渐飘散至远处大片大片在风中怒放的彼岸花群附近。
我们清楚地看到那些彼岸花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浑身的花叶伸展着,贪婪尽情的去吸收那一抹血色的场景。
远远望去,他们在空中摇曳,就像盛开的业火红莲那般炽热妖冶。
楚炀原本只是想略一出手,给他们以警戒。但那些弟子却冥顽不灵,竟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那般,对身旁倒下的同门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唰”的一声,齐齐拔出刀剑!刀剑出鞘,微微颤抖着,在月色下,锋利的剑身显得是那样的冰冷,剑身上似乎有一缕湿润诡异的血气在不住地萦绕。
“给我杀!”
在习习微风中,一个冷冽淡然的声音和冷漠决断的语气,从一弟子唇边缓缓滑落,蓦然间在我们面前响起。虽然深知他们绝不会是楚炀的对手,但不知怎的,却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你护好她!”楚炀侧头看向幕宝说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唰——”回手扬剑,直奔我们三人而来。
幕宝紧紧地护着我,引着我向身后轻腿几步,走到安全地带。
只见楚炀眼色一冷,已经自手中凭空祭了把长剑出来。直到那些弟子逐渐涌向两丈有余的距离之后,右脚才微微向后迈了一步。
“去死吧!”一弟子厉声道,剑身无意中在触碰到地面附近偶有生长着的杂草的时候,那些杂草瞬间萎靡了下去,整株草霎时间宛如沾染到了什么邪气一般,忽地变为一片诡异的黑色。好烈的毒气!
楚炀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一细节,旋即临风伸手,任凭剑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右手微微一旋,那圈越来越大,金光毕现。
在那些弟子涌向他的那一刻,楚炀唇角上扬,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容。手指微微一动,那金光顷刻间跃至一丈以外,那些忘尤弟子见状忙扬剑以作抵挡,将灵力凝聚至剑身,抵抗着楚炀的进攻。
功力相交,灵力带起的劲风惊动了宫殿的檐角下悬挂着的青铜风铃。随风摇摆,微微震动,“叮叮叮——”不住作响。
那些弟子面上所佩着的面纱随风起舞,面纱下的面容暴露无遗。我们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脸颊上竟然不约而同的雕琢有红褐色的“尤”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