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近李斌的心情很不好，前两天李建国刚刚又做完了一次化疗，回家以后的反应更加利害了，尤其是精神萎靡到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除了上厕所以外，基本上都是在床上躺着，偶尔扶着到客厅看看电视，坐一会儿就说累，吃饭也是更不如前了，现在也就是流食还能勉强多吃一点，为了让营养跟得上，张冬娜和李斌三天两头的买点鸡呀，排骨呀，还有其他的各种营养品，让黄曼薇给他熬汤喝，但尽管这样，李建国还是越来越瘦。
黄曼薇也是瘦了一大圈，满脸都是忧色，每天除了和大孙子说话带点儿笑摸样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唉声叹气的。那天扶着老伴上厕所，一个不小心，老两口都差点摔在了地上了，幸亏旁边有个桌子，顺手扶了一把，但还是把脚扭了一下。本来还忍着没想告诉孩子们，但这每天下午还得去学校接大孙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这样一来，接孩子的事情就落到了李斌手上，李斌坚持了两天，感觉确实时间是顾不过来，后来听同学家长介绍，给儿子报了个托管班，放学后直接有人接，可以在托管班一直待到6点多钟，才算是缓和了一点，即便这样，李斌下班以后，也要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接儿子回家，一整天折腾下来，李斌往往感觉到身心疲惫，有时候连儿子的功课都懒得管了。
这一天，李斌正在公司里面上班，几个组的组长被林总召集在一起开会。
“今天开会就两个事情，一个是说说目前的业务情况，另一个就是说说下个月咱们公司要连续推出两个新的理财产品，为了配合新产品的推出，咱们内部可能要有个调整，具体方案还没有出来，大家先有个准备。”
“内部调整？”几个组长听到这个信息，显然有点意料，李斌更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尤其是当他用余光看到胖子脸色一副得意的样子。
林总没有理会几个组长的窃窃私语，继续说到：“这还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现在几个组里面，完成最好的还是胖子这个组，已经超额完成了45%了。其他几个没有完成的，要抓紧了，别到了月底，再到我这里来撞钟，那时候说什么也不管用了。”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视了其他几个人，但李斌仿佛觉得在他那里停留的时间最长。
“下面，我们来说说后面即将退出来的两个新产品，小王，你给他们先大概讲一讲吧。”
产品经理说的是什么，李斌一点也没有在意去听。脑子里面还想着刚刚李总说的内部调整，尤其是最后林总的眼神，让他总是感觉到这次调整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自从上次开完小组会，业务上并没有很大的改变，除了刘蓓蓓签了胖子给的那张不大的单子以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进展，包括他自己。正想着，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突然的手机声瞬间让会议室里面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忘调成静音了。”李斌暗骂了自己一句，赶紧把手机的铃声关了，低腰走出了会议室，号码是李子轩学校的，李斌生怕又有什么事情。
“喂，是李子轩的父亲吗？我是班主任吴老师。”
“吴老师，您好，有什么事情吗？”尽管已经离开了会议室，李斌还是习惯性的压低着声音。
“哦，是这样，李子轩刚刚课间的时候，和同学打闹，把同学推到了，腿磕破了，已经去医务室看过了，问题不大。但还是希望您放学之前来一趟学校，和对方家长见一下。我看最近李子轩都是上托管班了，所以提前和您说一下。”
“好的，好的。”李斌听着就头皮发麻，但总算是没有什么大事，心里还是有点侥幸的感觉。“我放学之前一定到。谢谢您！吴老师，那咱们学校见。”
挂了电话，李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又坐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产品经理介绍完了，林总又说了几句话，总算是散会了。李斌没有离开座位，等着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会议室，李斌才站起来，走到林总面前。
“林总，我和您请个假，孩子在学校出了点事，让我马上过去。”
林总没有直接说话，反而是又看了看李斌，然后说，“孩子有事就赶紧去吧，别耽误了。”稍微停顿了一下，林总又似乎有意的把语速调得很慢，继续说，“李斌呀，刚刚会上的话，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你可要抓紧呀。”
一路开车到学校，正好赶上学校马上就要放学，李斌在传达室给老师打了个电话，保安才放李斌进去。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二楼的年纪办公室。吴老师正在和一个家长说这话，李子轩和另外一个男孩子站在旁边，那个孩子左腿的膝盖上有一点蓝色，估计是磕破了抹了点消炎药水之类的东西。
看到李斌进来，吴老师马上打了个招呼，那个家长也回过了头。李斌一看，还好认识，以前接送孩子和开家长会的时候经常见。二话没说，李斌上来就是一阵的对不起，那个家长倒也还客气，紧着说没关系，到省了吴老师的很多话。
就这样简单的说了几句，那个家长带着孩子先走了，李斌本来也想马上回家，既然今天提前回来了，还可以早点回去做做饭，让母亲休息一天。可吴老师却又把李斌叫住了。
“您要是不忙，我还想和您谈谈李子轩学习的事情。”
“不忙，不忙。”李斌马上又坐了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李子轩的学习下降了不少，关键就是作业完成的不太好，有些是错的，有些干脆就没有做。”吴老师往上推了推眼镜，“而且，李子轩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还总爱和别的同学说话，听讲很不专心。”
“最近家里有点事，可能我们管的也比较少。”李斌看了看旁边低着头的李子轩，“作业方面，我们加紧检查。”
“现在上二年级了，知识点也多了，还是需要家长多监督一下的。”吴老师继续说着，“现在我们的教学任务也很重，我们每天就那么点时间，孩子又那么多，我们也不可能专注在一两个孩子身上，所以，家长必须配合学校的工作。尤其是李子轩，之前的基础就没有打好，学习习惯也不太好，更要抓紧。”
基础不好，还不是你们学校没有教好。李斌心里暗自的说。其实，他有时候也很反感现在的教育方式的，什么都是家长在做，那要你们学校干什么？但这话也就是心里嘀咕嘀咕，别说和老师讲了，在家也很少说，生怕儿子听到了，就仿佛拿到了圣旨一样更加有恃无恐，最多就是私下里和张冬娜叨咕叨咕，或者和几个哥们喝酒的时候吐一吐槽。
“您说的对，我们尽量抽出时间来，多陪陪孩子，多抓抓他学习，吴老师，您也多费心。”李斌态度无比诚恳的继续说着，仿佛犯错的不是儿子，是他自己。
带着儿子回到家，李子轩一头就钻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爷俩没有说过一句话，李子轩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个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先赶紧把今天的作业做好了，然后就去找爷爷奶奶，每次遇到这样的危机，李子轩已经研磨出一套自认为最佳的防御措施。
“今天怎么这么早呀？”黄曼薇显然没有想到李斌今天能接儿子回来，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是不是小轩又惹事了？”
“和同学打架，把人家的腿给磕了。”
“严不严重呀，去医院看了没有？”黄曼薇有点焦急的问。
“没事，就磕破了皮，现在这学校也够逗的，这要是我小时候，拿水冲冲就完了。”李斌没好气的应付到。
“现在能和你小时候一样呀，一家就这么一个，人家学校也是为了不担责任。”黄曼薇边说，边一瘸一拐的往李子轩屋里走过去，“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正常，你别又骂孩子，你小时候更淘。”
“那时候，我爸也没少揍我呀。现在有了孙子了，就说不得打不得了。”李斌随口说着，“我爸今天怎么样？”
李建国半躺在床上，看到儿子进来了，眼睛抬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说，“你小时候我可没怎么打过你。”显然娘俩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估计要不是有心无力，这时候早就和孩子奶奶一起去看大孙子去了。
“爸，您今天怎么样，有点精神没有？”李斌没有再接着孩子的话题聊下去，走到床边坐下来，“要不，现在外面空气还挺好的，我扶您出去走走去。”
“不想动换，这样躺着挺好的。”
“你要是不想下楼，就在阳台上站会儿，这样老是在屋里对你不好，人家大夫也说得适当运动一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知道了。”可能是话说多了有点累了，李建国又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中午的时候，你妈陪我在阳台上呆了一会儿呢。”
“那就行，回头我在阳台上放把椅子，您不愿意下楼的时候就在那坐会儿，晒晒太阳。”李斌说着，冲外面大声的嚷嚷了一句，“妈，我今天做饭，您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