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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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学宫。

“昨日之事,诸位比老夫清楚,今日,我们就来说说,该如何是好。”李悝坐于堂上,手里拿着一枚竹简。

“常柿贤,聂风,卫子染。”李悝点了三人的名字。

三人互相观望着站起来。

“有何不快,就在这儿说开了,我教的学子,不该行为偏失,若是因此心生恨意,门就在这里,自行离去便是,我绝不阻拦,也不挽留。”

一室无声,坐着的人也屏息凝神。

李悝端坐着,静候他们开口。

许久,聂风道:“夫子,我向来口无遮拦,平常说的话伤人自己也未曾察觉,如若因此伤到了人,那我在此向平白被我伤到的人道歉。”聂风说完便对着李悝行了个礼。

“你伤了何人自己不知吗?说出来。”李悝一改往日温和不刺激的性子,将手中竹简用力排在桌案上,“啪”的一生饶是令底下的人也心头一惊。

聂风捏紧了拳头,深深吸气后,转身对右手边的常柿贤鞠躬道:“常公子,聂风素日来心直口快,说话不留情面,给常公子平添了诸多烦忧,聂风有罪,在此道歉,不求常公子原谅,常公子愿意的话可以骂回来。”

“你!”李悝被他最后这句给气到了,又一把抓起竹简。

“夫子莫气,我说的是真心话。”聂风看向李悝道。

“小王爷家势大,我可不敢。”常柿贤冷哼几声。

“没什么敢不敢的,你想打我也行,打完了我再向夫子请罚。”聂风光明磊落,这一点李悝是不担心的。

“算了吧,明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不做自不量力的事。”常柿贤道。

聂风道:“我不还手。”

常柿贤道:“不必。”

“聂风,今日散学你便去挑三十担水。”李悝道。

“是,夫子。”聂风说完,李悝便让他坐下了。

常柿贤看样也要坐下,李悝却道:“柿贤,昨日一事你可知错?”

常柿贤听了便重新站好,道:“夫子所言何意?”

李悝看了看卫子染,再看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常柿贤微微一愣,道:“是,是我做的,那又如何?罚我挑水吗?我现在便去,五十担我也认了。”

底下人心中疑虑又震惊,却又不得开口询问。

李悝道:“我教出来的学生竟然会行此害人之事,当真令我心寒。”

常柿贤此时倒是磊落大方,道:“夫子心寒,我也心寒,反正一年到头您的心思全在他人身上,何曾分过我一丝厚爱?我是存心害人,但是我也不怕被人看见,本就是故意的。”

李悝道:“你……”话没说完突然便头疼,李悝按了按额角。

卫子染道:“夫子可是哪里不适?”

李悝叹了口气,道:“无事,子染,你自己说,你可知错?”

卫子染不知道他说哪件事,一时未答。

李悝又道:“常柿贤曾和聂风有口角之争,你是否为了护着聂风而命人在散学途中将常柿贤推入河道,众所周知,常公子怕水,这一下,他病了三月方痊愈。”

卫子染心下了然,道:“确有此事。”

李悝缓缓道:“五十担水,你可有异议?”

卫子染将身子放得更低了些,道:“谢夫子。”

李悝又向常柿贤道:“你也五十担。”

常柿贤拉长了声音道:“是。”

聂风直拿眼神瞥卫子染,他没想到卫子染平日那么一板一眼的,也有义气这种东西。

“受伤的人自己小心些,别磕了碰了。”李悝看着邢靖渊道。

“多谢夫子。”邢靖渊要站起来,李悝摆摆手示意他坐着。

“此事,大君若问起,我自当据实相告,你们也不用战战兢兢的,把字练好了,应该没人希望大君过来时,墙上的那些字还挂着吧?”

“是,夫子。”余下人一齐道。

“在我这儿求学,今日都给我听好了,我不求日后你们个个顶天立地,但即使穷尽一生我也希望你们做事做人无愧于心。”

众人:“是。”

学宫后院。

“阿渊,你还是去里面坐着吧,不然让家奴来领你先回府去?”卫子染挑着水,边走边对跟着他的邢靖渊道。

“我不回去,我在这儿陪你。”邢靖渊手里拿着竹简。

“那你挑个有阳光的地方坐着。”卫子染粗喘着气道。

“好。”邢靖渊果真在后廊下的台阶上坐着,这儿显眼,阳光也照得到。

那群黑天鹄一动不动的窝在墙根。人来了也不叫唤,聂风,卫子染,常柿贤三人各做各的,也都不说话。

明光殿。

“夫子,昨日怎么回事啊?今儿许多爱卿都来问寡人了。”卫王召了李悝来。

“都是学生间的蒜皮小事,具体的经过臣会写一份呈给大君,今日该罚也罚了。”李悝立于卫王的桌案前道。

“学宫里的事寡人不管,寡人信夫子,爱卿们大多是心疼孩子罢了。”卫王一面批阅呈则,一面道。

李悝道:“臣明白,让他们结伴出行本就是考验,受伤的是臣的故友之子,并非朝中大臣的公子,大君放心。”

卫王道:“这孩子倒是委屈了,他家住何处,寡人派人去慰问一番。”

李悝道:“因是为了救子染公子受伤,子染公子把他接到府里住着了。”

卫王:“也好,子染那儿有王后照拂,那便不必担心了。”

李悝:“是。”

“天鹄没事吧。”卫王问到这个才抬起头看李悝。

李悝:“无事,都回来了。”

“大君,小南村一事,是否列为国殇?”李悝问道。

卫王:“这事早朝议过,夫子以为如何?”

李悝:“大君若有定论,臣不敢置喙。”

卫王:“无妨,还没定呢,你既然问了,且说说看。”

李悝郑重跪下,道:“按理百姓不是王族,不算,但在此非常之际出事,众目睽睽之下,开了先例怕是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不如不列,只定取每年的那一天由女司大人主持祭祀,也算给了天下一个交代。”

卫王:“有理,此法再仔细推想有可行之处,明日早朝寡人会同爱卿们说说看,还要多谢夫子。”

李悝:“臣也是卫国子民。”

卫王:“夫子快请起。”

李悝:“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