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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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鹄生

(副本故事虚构)

世间没有特定的配角主角,所能记忆的不过芸芸众生中二三事尔,在历史的洪流中,唯风不变,传说千里,喜欢就来,讨厌便弃,新人来了,水平不高,慎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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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楚丘国都。

黄昏的一缕斜阳照到城楼上,穿着甲胄的兵将们脸上显现出几分柔情,换岗了,又一队兵将来到了夕阳笼罩的城楼之上,他们身后,是卫国的宫城。

“都注意着点,别被日头晃了眼睛,放跑了哪只苍蝇,影响了贵人们的心情。”领队的是一名魁梧身材的大将,说话声音浑厚。

“是!”一排已经有序的站在各自岗位上的守卫们齐声道。

几只黑天鹅迎着夕阳从宫城内飞出来,士兵们不为所动,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景象。

“聂将军,聂将军,请受老朽一拜!”来人一把灰胡子,一头灰发,穿一件灰袍,虽从楼下跑将上来,面色仍是一片宁静致远。

“夫子折煞聂争了。”聂争松了手里的剑柄,赶忙扶起来人,不让他行礼。

“聂将军大义,李悝铭感五内。”来人挺直了腰板,正色凛然。

“夫子得好起来,聂争做的方不致白费。”

“会的,会好起来。”李悝捋着胡须,慢慢走到城楼边上,放眼望着千家万户,天色暗了,隐隐约约的看得到一点一点亮起的烛光。

宫城内,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早就严阵以待的灯火齐齐燃起,一百二十个天灯也由事先挑选好的一百二十个小宫奴放飞,霎时,灯火辉煌。

“给大君贺喜,王后诞下一位小公主。”此时春天,稳婆抱着女婴从产室出来。

“好,好,令!”卫王辟疆轻轻掀开裹着小公主的袍子看了一眼,旋即喜色大开,挥臂指天道。

“谨——”明熙台里的宫奴纷纷下跪听令。

“令宫城内外悉,卫国公主和乐,小字明熙,生于楚丘,长于宫室,是以卫国之喜,与天鹄和乐,至满月,日落开鹄生宴,明灯三千。”

“谨——”又是一句拖长了音的回话。

卫王的话一出,略显萧条的宫城似是起了回音,振聋发聩般萦绕在屋瓦梁柱间,宫外百姓只见了悠悠天幕上的天灯便知晓他们的公主出世了,于是或开怀大笑,或会心微抿,或莞尔颦颦。

春日里的喜事或多或少总是有的,比如那不期然开了的梨花,一朵两朵,一簇两簇,新生的事物总是带有让人幡然醒悟的巨大潜力。

高风亮节生长于乱世,若不夭折,必成霸业。

卫国公主出生之日,乃是邢国灭亡之时。

“报——”一名身背竹筒的信兵骑着马飞奔而来,守门兵将熟稔的搬开木锥栏,至第二道城门,信兵翻身下马,边上的红甲胄兵卫牵了马等在一旁。

信兵快跑至第三道门,金色甲胄的兵将巍然不动,早有内宫官奴等候,一见信兵便领着去见卫王。

至明光殿,信兵脱下插着黑色天鹄羽的甲帽道:“邢国已毁,天鹄射尽。”

卫王放下手里的竹简,抬起头来看着信兵:“筒中可有信物?”

信兵将竹筒取下,把里面的一枝开着梨花的梨树枝递给官奴。

官奴转呈卫王,卫王接了梨枝细细端详着,雪白的花瓣溅上几点极微的血点,碎叶子绿得清心。

“聂将军可有话叫你带?”卫王把花插在了案上盛研墨水的黑瓷瓶里。

“聂将军说代他向大君贺喜。”信兵站起来又重新跪拜一回。

“他道的哪门子喜?”卫王拿起一支黑色的天鹄羽探入笔洗中轻沾了几下,而后给那朵带血的梨花拂拭着。

信兵道:“聂将军说,贺喜大君与王后幸得公主。”

“聂争到底是聂争,虽名争却不争不抢,死守城楼不慕用武之地。”

卫王放下鹄羽,把梨花重新取出来,递给官奴:“把花带出去给聂争。”

信兵小心翼翼的捧着花放入竹筒里,背好后回话:“谨——”

城楼上,万家灯火的景象虽百看却不厌,聂争仍是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来回巡走。

火架上的炭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人经过时,带起了风来,火影随着摇曳生姿,人的影子也变得歪七扭八。

“聂将军。”信兵小跑着上来。

“何事?”聂争走到楼梯口。

“大君赐予聂将军的,没有其他话,只有这枝梨花。”信兵把花取出来递给他。

“这上面染血了。”聂争伸手捏着梨枝,把花放在月光下看着。

“大君用天鹄羽沾水拂拭过的。”信兵回。

“你走吧,花我收到了。”聂争看着看着,忽觉手里这枝花特别刺心,他真是不想再拿着。

信兵下去了,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后,聂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花不再举着,而是随着手垂落下来,跟着他的脚步开始巡走,在经过下一个火架子时,他双眼直视着前方,却抬手把梨花放进了炭火里。

生梨花一忽儿就没了,生梨枝在炭火的炙烤中滋滋冒着树汁,走得近时,能闻到生树枝特有的被火逼发出来的香味,是一种清苦香,无处诉说,无处安放,树汁生生被蒸发了,活像战场上被晒干的人血,味道不同,情境相通。

聂争巡完一圈再至此处时,他特意留心了,火架里只有炭火,再无梨花。

暗夜里,不知栖息何家的天鹄发出一声苍鸣,听的人直觉难过。

李悝家住宫外,夫子清贫,只一间茅草屋自居,虽为学宫夫子,得偿受禄,所得小俸大都供养鹄食。

今晚这群天鹄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安坐,时而鸣叫,时而高飞盘旋。

“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人力不可抗,人力不可扛,你们乖一点,兴许能逃过一劫,快吃吧。”李悝抓了一把碎干馒头洒到院子里的草地上。

草地上已经凝了露珠,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干馒头一遇水便湿软了,天鹄们无心的吃着。

“我能保住他,可比保住你们要难多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哪天我不在了,你们就去找他吧。”

李悝坐在井沿上不咸不淡的对着天鹄说话,后背发冷,因着井里阴凉,还是要见天才能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