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怎么才回来？”张辰浩像是站在门口等了我很久，我一推开门，便被他挡住了去路。
“哦，外面下雨了，路上有些堵。”其实雨是刚刚才飘起来的。
“是苏浩洋送你过来的？”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从他身后的阳台望出去，那里就是地上停车场，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嗯。”我轻轻应一声，把行李箱拖进屋里。
“他在追你吗？”他轻轻把房门关上，顺势将我拦在角落里。
“没有。”我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如果可以，我想从这一刻起将“爱情”这两个字从我的世界里剔除。
我避开张辰浩的目光，将行李箱横放在墙角，转身向房里扫了一眼，零食包装袋散乱地堆放在茶几上。
“张辰浩，你吃饭了吗？”我生怕他又用零食充当晚餐。
张辰浩摇头，就像调皮捣蛋的孩子理直气壮地回应老师一样。
“拜托，你能不能别这样作践自己啊！”我真是被他气到头晕，“你等着，我下楼帮你买吃的！”我说着就要走。
“别去！”张辰浩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其实......我已经吃过了。”我可不会就这样相信他，仍然想朝着门口走去。张辰浩索性用双手将我抱住，“我真的已经吃过了，托尼医生帮我订了食堂的营养餐。”
“真的？”我仍持怀疑态度，“那桌上的零食是怎么回事？”
“那些啊，是楼上神经外科的护士拿来的。我一个人在病房闷得很，她们听说我在医院所以下班后过来陪我聊天。”我知道他说的那些护士，凡是长得帅的她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即使张辰浩曾经很严肃地骗过她们说自己是我的男朋友。
“哦。”我放弃了下楼买食物的想法，走回去将茶几上的零食包装袋一个个塞到垃圾桶里。
“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张辰浩跟过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他说着蹲下来。
“无聊！”我不理他，坐回沙发上。我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概念，心里酸酸的，或是像我这样感觉心里胀胀的？我只是觉得像张辰浩这种男人，宁可便宜了他的粉丝也不该便宜了楼上那些阅人无数的护士。
“你放心吧，我是你的人！”张辰浩跟着我坐回沙发上，“要不我把心也掏出来给你？”我看着他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他得了抑郁症这个事实。
“谁要你的心！”我总觉得这句话有问题，但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
我说完，张辰浩像是真的被挖了心一样瘫倒在靠背上。“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吻我？”其实我很怕他会这样问。
“明明是你……吻的我好不好！”那个吻只不过是我用来让他相信我的一种方式，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得到那样热烈的回应，让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尴尬，可是我又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得不承认，张辰浩在国内是令万千少女心动的偶像，甚至曾经还被评选为“年度最想亲吻的爱豆”，可我却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张敏的故事。对了，张敏......张辰浩的抑郁症会不会和她有关？
“其实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了！”
“啊，什么？”
“那天......在摩天轮上，你还记得吗？”
我一时有些晃神，脑海中出现的并不是那次在摩天轮上的意外，而是那个雨夜苏浩洋霸道的吻。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严肃的表情一定又把他吓到了。
“哦，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我说着准备站起身来。
“你是我吻过的第一个女孩子。”张辰浩要我坐着听他把话说完，“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人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二话不说地推开他，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需要爱。
“张辰浩……”我们可不可以只做朋友？我在心里对他说，可还是被他揽进了怀里。
我不可以推开他，至少现在不可以。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而现在，我也应该陪在他身边，陪他走过这一段灰暗的时光。
“张辰浩，你该吃药了……”我轻轻对他说。
“我不吃。”他始终像一个倔强的小孩。我忽然想起来凯莉说过他不喜欢吃药，但我还是坚持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把药吃了，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感冒发烧那么简单。
“张辰浩，你能不能严肃一点。”我从他的双臂间挣脱出来，“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我的胸腔爆发出来，但最后说出口的时候我也只是稍微抬高了一点音量。
“我是认真的！”张辰浩突然表现出来的严肃让我有些害怕，“所有的抗抑郁药物都只会让人产生依赖性，”这个他之前说过，“而且氟伏沙明我根本就不能用！”
“为什么？”除了当初医生告诉我的药理作用，我对这种药根本没有多余的了解。
张辰浩没有说话，把右手的衣袖卷起一半，手腕上的伤疤彻底暴露在我眼前，新鲜的还没有完全消肿的。“氟伏沙明片的慎用人群包括有自杀倾向的抑郁症患者。”张辰浩淡定地说，就像是在向我炫耀一项自己的特权。
眼泪用不到一秒的时间便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他，就像是在问为什么我没有那样的特权。
“我去伊莲家接你的那天。”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其实我不止一次地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当刀片真的割进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你。所以我拿起了电话，最后拨出的那个号码是你。”我才想起来那天被我忽略了的他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那时候你故意不跟我联系是......”是因为你觉得没有了联系的必要，“这个......一定很疼吧？”我努力把眼泪往心里咽了咽。还好他最后想起了我，还好我接通了那个电话，还好他还在......
“已经不疼了，只是......”张辰浩抬起左手将我的眼泪擦干，“你会不会觉得害怕，怕我是一个怪物？”
我摇了摇头，“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一个迷路的小孩。”我把他的右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抚摸那个残忍的伤口。
张辰浩趁机又一次将我抱住，“还好有你......谢谢你......”他的声音让我觉得好心疼。
我在他怀里停留了好久，这一次我不会主动推开他。不对，就算他主动推开我，我也要努力把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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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研究抑郁症的相关知识，包括它的病因、症状和治疗方法等。托尼医生告诉我其实张辰浩的情况并不算很严重，而且国外的医生一般都不太主张一上来就采用药物治疗，这也是张辰浩不想待在国内接受治疗的原因。
托尼医生的话让我彻底放弃了劝张辰浩服药的念头。除了每天形影不离地陪着张辰浩运动和休息，我还在国内外众多的科学实践中，选择了音乐疗法。
张辰浩虽然对我的选择不是特别理解，但仍然会在散步的时候在耳朵里塞上一个耳机——另一个自然是塞在我的耳朵里。他对这件事表现出十分的满意，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在散步的时候搂着我的肩膀，并且随时都能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尽管我并不喜欢他这样做，但是为了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我也只能忍了。
我在他的MP3里放的都是各种听过很多遍却始终叫不出名字的古典乐，因为托尼医生说古典乐可以让人放松下来，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为什么每天都是这几首？”在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古典乐的熏陶之后，张辰浩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你都不会听腻吗？”
“不会啊！”我一脸天真地回答他。其实我不是不会听腻，而是根本听不懂，似乎所有的音乐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无限循环播放。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我感觉张辰浩这一周以来精神状态明显有所好转，但也只是感觉而已，“明天把音乐都换了！”可是他明明已经会给我下命令了，就像最初那样。
“可是托尼医生说多听听古典乐有助于睡眠……”我小声嘀咕一句，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又不敢和张辰浩对着干。
“说实话，你真觉得有用吗？”他掀掉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我也从地铺上坐起来，认真地点头，“我觉得很有用啊！”虽然是假话，听起来却很真实。
“请问你是托尼医生找来的托吗？”有这么明显吗，“你起来！”
“干嘛？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需要助眠剂啊！”张辰浩没等我站稳就把我拉到床上坐下，“我觉得你比那些音乐更有效。”
“你胡说什么……”我被他裹进被子里。
张辰浩很绅士地躺在我的身边，除了用手指拨弄我的头发，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这好歹让我惊慌失措的内心暂且平静了一些。均匀的呼吸声不久便从我的背后传来，像一首动听的催眠曲，轻轻地哄我入睡……
******
敲门声响起，我翻了个身醒过来，还没看清进来的是谁，便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天啊，我怎么能在张辰浩的床上睡得这么香......还没等我想完这些，我就看清了进来那个人的脸——是凯莉。
凯莉看了看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我，又看了看凌乱的地铺，“筱柔，你......”估计连她自己也乱了，“你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她昨晚和我睡一起。”张辰浩换好衣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我好像看到凯莉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啊，不是的......”我心虚得像被捉奸在床一样，差一点滚下床来。
“她睡了好几天地铺了，躺床上睡更舒服一些。”张辰浩默默地补上一句。我好想对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没有说出“是她自己爬上床的”这种话。
“辰浩，你的气色不错啊！”凯莉刚一坐下就开始观察起张辰浩来，“看来筱柔把你照顾得不错！”她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我一时读不懂，只能冲着她笑了笑。
“凯莉，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张辰浩你是怕凯莉来了以后要“欺负”我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是的，我已经整整被他“欺负”一周了。他不打我，也不骂我，只不过心情好起来就不顾形象地亲我抱我，只要我表现得不配合他就开始不理我。我都不知道我作为一个“助理”的尊严在哪里，可我仍然心甘情愿地被他“欺负”了这么久。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来的！你就这么潇洒地走了，公司那边可都乱了套了。”她说完看看我，这一次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回避的意思。
“我去食堂看一下有些什么吃的，你们慢慢聊。”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一直走到食堂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张辰浩的外套。
虽然去食堂买早餐只是我临时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但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在门口绕了一大圈，只为了给凯莉和张辰浩多留一点时间。我知道半个小时后为张辰浩特制的营养早餐会被送到病房里。
我开始在心里猜凯莉和张辰浩的谈话内容——张辰浩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病情，临时决定到英国接受治疗，把凯莉一个人留下来善后，她该有多大的能耐才可以把这一切都处理好啊！我猜想不仅是星艺影视，张辰浩的粉丝现在也一定已经急疯了。
“把我的车卖了，房子也卖了，如果这些钱付违约金还不够，那我会再想办法。”我的脚步在病房门口停住，他们的谈话内容和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辰浩，现在不是违约金的问题，是星艺想在整个娱乐圈封杀你。你这么多年努力的成果，真的忍心放弃吗？”凯莉说完，房间里又没了声音。凯莉不该用这种语气对张辰浩说话的，我在心里想。
“那就彻底退出娱乐圈，”是张辰浩低沉的声音，“这么多年，我真的已经受够了！”我仿佛听到了他心底的嘶吼。
“可那是张敏的心愿！”凯莉的声音像刀尖一样划过我的心口，“你实现的是她的梦想。”我的心像被突然拧了一下，有点疼，却又不知道伤在哪。
我努力让自己屏住呼吸，想要悄悄调头离开。现在的我太凌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Good morning， my girl! How’s everything going?”托尼医生赶在我拔腿前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刚值完大夜班的他精力竟然会这么好。
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房门“嚯”地被拉开，我站在房门外，呆呆地看着站在房门内的张辰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