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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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地下室

如果说荒宅里面因为阴气太重,就连一层都没有光线可以从窗口透进来,更别说地下室了,苏童小心翼翼的摸着梯子,一步一步缓缓的爬了下去,木梯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头太久的缘故,踩上去颤颤巍巍,好像随时会垮掉似的,苏童不敢下去太快,两只手死死的攥住梯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空了摔下去,也怕脚下面的木头会突然垮掉。她的口袋里其实有一支小手电,体积不大,但是是强光的那种,可是苏童不敢拿出来,她害怕,害怕的原因很复杂,一来怕手电打开也没有用,在这个阴气十足的房子里,手电也会失灵,二来怕自己突然一开手电,会被其他那些怨鬼发现,三来,苏童也确实不敢开手电,就算没有前两个顾虑,她也害怕万一打开手电来,会一下子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方才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小鬼已经够让她心惊胆寒的了,要是再冒出来什么别的,她真怕自己会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摸索着一级一级的爬下了梯子,当两只脚稳稳的踩在了地下室的地面上时,苏童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自己应该朝什么方向去,地下室太黑了,之前唐敖也没有机会下来过,谁也不知道地下室到底有多大,他们要找的那些被下了咒的心脏又到底在什么方向,斟酌了一番之后,苏童决定先就近的摸到墙壁,然后顺着墙边走,这样至少可以确定自己能把地下室走上整整一圈,不会遗漏了哪里。

她睁着两只眼睛,却还是像盲人一样,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一片墨黑,苏童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手指向前试探着,不一会儿,果然摸到了一面墙壁,墙壁应该是用水泥封起来的,摸上去光滑之中带有一点点的粗糙,不是砖石的那种手感,也不是粉刷过的那种干干的,那墙壁又凉又湿,手摸在上面,感觉好像墙体本身渗出来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液体,手感有点黏黏的,苏童把一只手收回来,凑在鼻子跟前嗅了嗅,因为视觉帮不上忙,距离也不好判断,她一不小心把那只手直接蹭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黏糊糊的液体也被抹到了脸上,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儿,像是血的味道,苏童不敢怠慢,也不敢再两只手都去摸着墙壁了,生怕墙里面会忽然冒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一把拉住自己的两只手,那她可就连掏符咒来应付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摸着墙壁,贴着墙边向前慢慢的试探着走,一边走还一边用脚也向与墙壁相反的那一侧蹚一蹚,试试看有没有什么障碍物,另外的一只手则始终死死的按在装着符咒的一个衣服口袋上面,准备着随时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随时她就掏出符咒甩出去。

唐敖和谷满仓说过,地下室里的心脏是被诅咒过的,封在木头匣子里,而且不止是一颗两颗罢了,既然如此,那存放在一起体积可能就不会很小,说不定是个木头柜子,或者木头架子,抑或是一口大箱子也有可能,毕竟这些都是在早年被那些日本人弄出来的,那个年月,估计特别坚固的密码锁保险柜之类的,应该还没有那么普遍,所以苏童倒也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唉——。”

就这么悉悉索索,窸窸窣窣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苏童的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清清楚楚的叹息声,那声音显然是来自于一名女性,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听起来应该还算年轻,叹息声声十分哀怨凄凉,似乎心中有无尽的苦楚。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苏童估计会被这样的一声叹息唤起心中无限的同情,而眼下这种黑漆漆的地下室里,耳边冷不丁的这么一声,简直要把她的头皮都炸开了,整个人下意识的猛地一抖,还来不及判断声音的来源呢,忽然就感觉到自己那只摸在墙上的手,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苏童吓得差一点大叫一声,一面努力想要挣脱,一面赶忙反应迅速的摸出一张符纸用力拍在了抓住自己的那个东西上面,随后伴随着一声惨叫,苏童手腕上的钳制忽然一松,她重心不稳的向后跌坐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可是这种时候谁还有功夫管屁股疼不疼,她赶紧摸出手电,也顾不得之前的那些顾虑了,赶忙点亮手电照过去,不管怎么说,她总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拉住了自己的。

唐敖说过,阴灵是无形的,不可能真的碰到自己,就行之前那婴灵给自己下绊子一样,它是拉着自己了,但是自己并没有真的感觉到什么,还以为是绊着了所以才摔倒的,方才拿一下可不是,苏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腕被拉住,拿符纸去贴的时候,也实实在在的碰到了什么东西,所以绝对不只是鬼而已。

手电这么一照过去,苏童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墙壁里,居然有一个“人”,之所以苏童觉得那是一个“人”,是因为有手有脚,还有一头枯草一样乱蓬蓬的长头发,说是在“墙壁里”,也确确实实的是因为那个人原本应该是被砌进了墙里面,但是由于墙壁破损,所以那个应该女尸的东西被露了出来,可是又没全露出来,只露出了大半个脑袋,一只手,还有半条腿,身体的其余部分都还被封在墙壁中,没有挣脱出来,那个不知道应该算作尸体,还是鬼怪,还是活死人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一具处理不够到位的干尸,从墙里面伸出来的那只手已经几乎是白骨状的,只有一层干枯的皮包裹着,指甲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一直在努力从墙里面挣扎出来,五根手指其中三根指甲脱落,只有光秃秃的露出白色的指骨,另外两根手指的指甲也是出于濒临脱落的边缘,手背上面有一块皮肤颜色有些发黑,苏童看得出来,那就是方才自己情急之下把符纸按上去的地方。

和其他部分比起来,手还算是最不让人看了以后感到浑身难受的,最让人难受的是那女尸的脸,女尸的脑袋大半露了出来,还有一少部分依旧被固定在水泥墙里,露出来的那一半,头皮连着头骨,但是又脱开来一部分,被撕裂开的部分,垂在脸颊边上,一大绺头发还连着一块半张扑克牌大小的头皮,那头里估计是离开身体太久了,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腐烂,灰白色,犹如一块橡胶一样,看上去毫无生命力。女尸的一只眼睛眼珠子已经烂掉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另外一只眼睛的眼珠摇摇欲坠,仿佛她的头部动作稍微大一些,眼珠就会骨碌碌的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鼻子早就没有了,只有一个突兀的窟窿眼儿,鼻子下面的嘴巴也已经处于半腐烂半干尸的状态,上嘴唇烂掉了半边,可以从豁口里看到白森森的牙,下嘴唇却犹如干枯的花瓣一样,干瘪枯萎。

这个活死人使劲儿的朝外面挣扎,似乎想要摆脱墙壁的束缚,苏童怕她真的从里面钻出来,有心想再那张符纸贴过去,又怕激怒了那东西,让她挣扎的更加厉害可就不好玩儿了。虽然唐敖给了她好几种不同的符咒,也被她分别放在了不一样的口袋里,可是哪个是什么功能,她可就一点儿都不知道了。

要不然,冒险试一试?苏童分别从四个口袋里摸出四张在她看来图案不大一样的符纸,试探着一点点靠近前面,那陈年女尸见她来了,又挣扎着想要抓她,苏童方才刚刚鼓起来的勇气就又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股脑的把手里面的四张灵符都用力拍在那面墙壁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墙边逃开,逃出去几步之后,她又回头拿手电照了照,墙里面的那个女尸哆嗦了几下,好像真的不再像方才挣扎的那么厉害了似的。

苏童稍微松了口气,她也不敢再贴着墙边走,生怕这一圈的墙里面不知道封住了多少个类似的活死尸,万一再碰到一个被抓住了手脚,她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再一次的挣脱出来。

“唉——。”

就在苏童刚刚以为解决了那个活死尸的时候,那幽怨的叹息声却忽然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就都冒了出来,也顾不得考虑别的,猛然转过身去,用手电朝自己身后一照,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原来搞了个乌龙,刚刚听到了叹息声就被墙里面的活死尸抓住了手腕,立刻就以为那声音是从活死尸的嘴巴里发出来的,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在想办法制住那个活死尸,完全没有留意到周遭的其他,现在这猛然一转身才看到,原来自己身后不远处就有一个女鬼,叹息声是从她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此时此刻,她就漂浮在距离苏童两米开外的半空中,满面愁容,两只眼睛充满了悲伤的看着苏童。

诚然,这女鬼的样子其实也还是很吓人的,她四肢健全,脑袋也完好无损的连接在脖子上头,但是整个肚皮都被豁开了,腹腔当中的脏器有不少都暴露在身体外面,女鬼身穿着一件棉布的衣裙,看上去像是比较老式的病号服,衣服的扣子只扣到胸口下方,下面就是散开来的。唐敖说这个房子里冤死的怨鬼很多都会因为怨念极强,所以保留着临死的时候那个样子,这个女鬼看样子也是不例外,如果是之前,估计现在苏童早就吓得昏了过去,但是经过了方才的那一番锻炼,她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又突破了一个新境界,居然还可以站在这里作出判断,认为自己面前的这个女鬼,应该原本是一名孕妇,大着肚子被人剖开了腹腔。

“唉——。我心里好苦啊。”那女鬼愁眉苦脸的对苏童说。

苏童的心在胸口里砰砰的跳,她颤抖着声音说:“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要害我,咱们两个就相安无事,你不要过来,我也不会伤害你,好不好?”

“我不想害你,我就想和你说说话,我心里好苦啊!”女鬼用带着浓浓哭腔的语气对苏童说,不过却也很顺从的没有靠过来。

“你……你为什么非要找我说说话?”苏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可以被成为受宠若惊,不知道被一个女鬼选中了扮演倾诉对象到底是好是坏。

“因为你看上去……”女鬼犹豫了一下,一张脸还是苦兮兮的,“心里头没有恨,你没怨气,很平和。我不敢和其他的说话,他们都太凶了,可是我心里面真的好苦啊,我的孩子,被他们给害了,我拦不住,但是我心里头难受死了,这么多年,我留在这儿不出去,就想陪陪我那可怜的孩子……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能进来,能出去么?”

苏童还是有一定戒备心的,所以没有回答女鬼的询问,而是反问对方:“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面?这里不是只有当初被害的孤儿么?”

女鬼一听这话,顿时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嚎:“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孩子太可怜了,我又怎么会留在这里受苦受罪啊!上面的那些都坏透了!他们凶得不得了,谁都恨!可是他们好歹还活过,我那可怜的孩子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还没有,就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还要遭受那么多的罪!地底下多冷啊!地底下多湿啊!我可怜的宝宝啊!”

苏童的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对女鬼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

“你的孩子,应该是被埋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面吧?”她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