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罗斯小姐
没过几天，我就再一次悄悄溜进了秘密的小胡同，打开本子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一次是落在拇指姑娘旁边——她站在一朵红色的郁金香一样的花苞里，怯生生地从花瓣中探出脑袋，指尖小心地压着花瓣。刚走过一条马路，我就望见了不远处的罗淼和罗森。
我冲他们跑了上去，一边打招呼：“罗淼！罗森！”
他们一齐转过头来。双胞胎就是双胞胎，这一刻的动作和表情都一模一样。
“嘿，林衍。”他们一齐说。
“早上好。你们去哪儿？”
“去我们的姑姑那儿拿东西。”罗森说。
罗淼接过话：“你也一起来吧。”
我兴冲冲地点点头：“好啊。”
“对了，等你见到她时，得叫她‘罗斯小姐’。她不希望别人把她喊老了。”罗淼一边走一边小声地提醒我。罗森点点头：“她老说她还想做几天玫瑰花。整天和精灵、魔法书泡在一起，简直像个小孩。”
“不过她了解的东西却出奇得多，对精灵和小矮人的语言非常了解。”罗淼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们穿过一条街，拐进了一条小巷，走上一道长长的上坡路。这儿的路人并不多，夏日的气息肆意蔓延，蝉鸣声阵阵，道路旁的围栏上蔷薇花盛开，大朵大朵的红色仿佛水彩颜料在空气中洇开。时不时地，有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脚边窜过，悄无声息。很快，我们停下了脚步。
我们站在一家小店前——一家小巧而可爱的店面。
橱窗亮铮铮的，五光十色的商品摆在红色的绒布上：黄色的土星仪，细沙一样的光圈围绕着它；一个镶着钻石的八音盒，两个手拉手舞蹈的玻璃小人儿；还有一个蓝白色条纹的热气球和一只猫先生的雕塑。橱窗的上方垂下数不清的金色钥匙，古旧的钥匙尾端有一个大大的圆环。
钥匙边的墙上镶着一个画框，画着一座淡绿色的森林，右上角有一行金色的纤细的字。
“秘语森林。”我念出声。
没有招牌。小小的店门是棕黑色的，和我房间的门一般大小。上边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白色牌子，黑色的笔画歪歪斜斜地构成一个英文：OPENING。下边还有一首用金色墨水写着的小诗，如蛛丝般细腻缥缈：
嘘——
亲爱的客人，你要留心了
你将要踏入一座幽谧的森林
这里有骄蛮的精灵，力大无比的巨怪
沉睡的狮子和凶恶的狼
当然还有数不清的秘密与惊喜
嘘——
亲爱的客人，你要留心了
你就要走进一座隐秘的古堡
这里有爱哭鼻子的公主、爱撒娇的王子
拖拖沓沓的老管家和沉睡的国王
当然还有数不清的财宝和金银
罗淼和罗森一把推开了店门，门楣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这儿简直不像一家店，因为你说不出它是卖什么的。
高高的书架立在墙边，上边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书脊闪着莹莹的光，甚至比我爸爸的还要多；墙角摆放着一个颜色鲜亮的木马，就像是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边上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上边有一个宝蓝色的花瓶，插着几只鲜红的玫瑰；棕色的架子在房间里数不胜数，但每一个都不会打扰到另一个，它们是这样随意又有条理地摆放在房间里，上边搁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一道螺旋形状的白色楼梯一直延伸到楼顶上。
房间中央的一小块空地上铺着一块鲜艳的红地毯，一张小圆木桌和一张木长椅，木长椅上放着一块蓝色格子系的抱枕，圆木桌上则放着象牙色的高嘴茶壶，和几个同样精致的茶杯——上边都刻着粉红色的小花。还有一本我在街道上看见过的书：《你所不知道的精灵历史——火精灵独家披露》。
我抬起头来，注意到头顶的灯光，那是一个月亮一样的灯饰，一旁还缀满了亮闪闪的星星，有一种众星拱月的感觉。一个深蓝色的大钟，没有指针和数字，只有不断移动着的太阳、月亮、星星的金色图案。
天花板上的石棱被雕刻成了各种图案，我仔细地瞅着其中一个，看到了一位裸脚少女和她手中的瓶子，水光四溅。我忽然明白了，这是水瓶座的标志，其余的石刻也都是各个星座的。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脚踝，我低下头去，看到了一只奶黄色的猫，胖嘟嘟的身子一摇一摆。它径直走着，跳上了放着抱枕的木长椅，趴下身子眯起眼。
一只亮晶晶的小东西从架子后边飞了起来，没等我看清，它就扯着尖尖的嗓子朝楼上喊。
“罗斯小姐，有客人来啦。”
现在我看清楚了，这是一只小精灵。它背上的翅膀是梨黄色的，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围裙，头上扎着方巾，手里握着一支掸子，刚刚应该是在打扫卫生。
“来了来了！”
一阵铿铿铿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哼着歌从旋转楼梯上出现了：“瞧啊——白雪公主在向你行礼，爱丽丝带上了充足的蘑菇，小人儿们已经跃跃欲试啦！听啊——马人开始敲打它有力的蹄子，雄狮发出了一声声怒吼，小夜莺将为你送上最真挚的守护……”
她穿着深紫色的飘纱裙，黑色镜框的蝴蝶形眼镜一晃一晃，脖子上缠着一条果绿色的丝巾，俏皮的棕色卷发，耳朵上挂着一对奇特的水母耳坠，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我觉得眼前的小姐和我的记忆奇妙地碰撞在一起：我在哪儿见过她。
“哈，我在想会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鬼头！”罗斯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兀自点了好几下头，眼神向我这边看来：“这位是？”
“你好，我叫林衍。”
我有些惊奇，在这儿的每一个人，只要是认识罗淼和罗森的，就一定会把我当成夏洛特，但是罗斯小姐没有。
“她是我们的朋友。”罗森补充道。
罗淼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罗斯小姐从没见过夏洛特。我也觉得奇怪，但她们俩就是碰不到一块儿。”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我对罗斯小姐的好感陡然增加了。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我看作是夏洛特的替身，只有她会从最开始认识我，了解最真实的我。
罗斯小姐笑眯眯地冲我点了点头：“很高兴见到你，林衍。”
随即，她转过头去，对两兄弟说：“来拿公主生日宴会上要穿的礼服吗？”
罗淼和罗森顿时涨红了脸，没人吭声。
罗斯小姐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说：“你们的妈妈已经和我打过招呼啦。来，挑挑看吧。”她带着我们走到最里边的一个架子后边，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浅棕色衣橱，打开来，里边挂满了黑色的男式礼服。
罗淼和罗森没有什么动作，像生锈了的机器一样卡住了，相互使眼色。
“你先。”
“你先。”
“还是你先好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罗斯小姐往他们一人怀里塞了一件衣服，流利地把两人推进更衣室。
“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来。”罗斯小姐耸了耸肩，对我说，“林衍，要喝杯茶吗？我亲自调配的红茶哟，很好喝的。”
我点点头。
她拉起我的手，走到小圆木桌旁的长椅上坐下，把那只奶黄色的猫咪搂在怀里，往两个茶杯里倒了热气腾腾的红茶，清香扑鼻。
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香缭绕着我的味蕾，醇厚而甘美。
“很好喝吧。”罗斯小姐俏皮地笑了一下，棕色的卷发轻轻地晃了晃，耳边的水母颤动着。
“想要些什么吗？”罗斯小姐抿了一口红茶，“公主的宴会你也会参加吧，看看几条舞裙怎么样？我这儿可不缺漂亮的衣服。”
“不用了，谢谢你。我不会参加宴会，我不住在这儿。”我说。
“这样啊。”罗斯小姐亲昵地捏捏我的脸蛋，戏谑地说，“明明是个女生，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打扮呢？你看看，粗糙的T恤和牛仔裤……不行，你要改改自己的形象了，林衍。”
她这样说着，拉着我站起来。猫咪从她身上跳到地上，一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里的东西随便挑吧，就当作我送给你了。”
我摇了摇头，说：“谢谢。可我真的不需要。”
是的，我真的不需要，这里的东西我是无法带回家去的，而且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提醒我，要像其他女生那样画画淡妆，带几个漂亮的发卡。
罗斯小姐无奈地撇了撇嘴，轻轻拢了拢我的头发，说：“既然你不想要，那也没办法了。不过，我还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她绕过一旁的架子，取来一个东西——一个缠绕着绿色丝带的发箍。
她把它轻轻地戴在我的头发上，摸摸我的脸。
“这样就好多了。你很适合绿色，林衍。我喜欢你，你一定有什么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幸福。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都来找我吧。”
我说不出话来，一阵暖意哽在我的喉咙。
一刹那间，我多想告诉罗斯小姐：我没有母亲，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的衣着打扮，没有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可是她给我了，虽然仅仅是一个绿色的发箍，却足以弥补我十几年来的所有缺憾。
就在这个时候，罗淼和罗森换好衣服，遮遮掩掩地走出更衣室。
他们走到我们面前来，都穿着黑色的男式晚礼服，看起来一下子长大不少，黑色把他们衬得更加挺拔了。
罗淼不解地盯着我头上的发箍。
“罗斯小姐送给我的。”我用口型告诉他。
“嗯。还不错，你们今年就穿这个吧。”罗斯小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番，顺便帮他们把衣领翻好，把衣服上的皱褶拉直。
“行了，换下来吧。反正你们一直都爱理不理的。不过我想罗太太也会满意了。”罗斯小姐刚说完，罗淼和罗森就如释重负一般飞奔着跑进了更衣室。
我和罗斯小姐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这回罗淼和罗森换衣服的时间还没有刚刚用的一半多。
我还想在罗斯小姐的店里多停留一会儿，可罗淼和罗森就是不答应，他们似乎都急于离开这里。
“那么，再见了，林衍。”临走的时候，罗斯小姐敲敲我的额头，说。
我朝她挥挥手，转眼就被罗淼和罗森拖走了。
我说：“你们可从没告诉过我公主的宴会上每个人都要穿礼服啊。”
兄弟俩都没有说话，埋头走路，时不时地顿顿脚，咕哝一句：“拘谨死了。”“真麻烦……”
我们没有在街上久留，很快回到了玫瑰坊，把衣服交给罗太太。
“真高兴看到你，林衍！”罗太太对我说，“不如到楼上坐坐吧。罗淼和罗森好像从没带你到过他们的房间。”
于是，我揣着一颗紧张又好奇的心跟在罗淼和罗森身后，走上楼梯，进了他们的房间。在这之前，我从未去过男生的房间，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房间里很干净，这应该是罗太太的功劳。
墙壁上嵌着一个宽大的窗子，挂着红蓝相间的窗帘，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路人。两张单人床，一边是红色的，一边是蓝色的，不用说我也能猜出它们的主人分别是谁。书桌也有两张，并排靠在墙角，上边的书籍少得可怜，作业本胡乱地堆在上边。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族箱，淡蓝色水里边有十几只鹅黄色水母缓缓地漂动着，还有几个银白色的蚌一张一合。旁边是一株颜色亮丽的植物，细嫩的枝丫顶着一个巨大的橘黄色花苞。
噗，它忽然吐出了一朵蘑菇形状的红色云雾，然后舒服地晃了晃脑袋，瞬间变为了鹅黄色。红色烟雾慢慢悠悠地飘到窗外去了。
“你要是早晨来它就是蓝色的了。”罗森指着那盆花对我说，“不过有时候也要看它的心情。有一次，我们忘了给它晒太阳，结果那一整天它只吐黑色烟雾，妈妈还以为我们把什么给烧焦了。”
“我们把时间都花在了在街上闲逛。”罗淼坐在自己的床上——那张蓝色的床，嘟嘟囔囔地说，“这里基本没什么东西。”
罗森补充了一句：“我们也有带回一些东西，不过差不多都被妈妈给扔了——她嫌太脏。”
我把头上的发箍取了下来，对他们说：“能帮我保管这个发箍吗？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东西我带不回去，我不想罗斯小姐送给我的东西不见了。”
“行。”罗淼接过发箍，“放心吧，有我们帮你保存，不会弄丢的。”
罗太太端了一大盘甜品和红茶上来：“慢慢享用吧。”她这样说着，拍了拍围裙，又消失在了门口。
我们都默不作声地拿起盘子里的烤苹果和巧克力派。我端起红茶喝了一大口，和罗斯小姐的一样香甜。
“你们也有上课吗？”我问，眼神注视着两兄弟书桌上的作业本。
“是啊。可我觉得这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罗森喝着他的红茶，一脸的不情愿。
罗淼笑了笑：“我们这儿几乎每家人都是开店的，一代一代继承下去，所以只要掌握好管理店面的知识就行了。可还是有不少人认为学术方面知识也是不可缺少的，于是就开了学校，把像我们这样整日无所事事的人扔了进去。”
“你们都学哪些科目？”我问。
罗淼回答说：“必选的有语言、数学、气象学、生物学和天文学。语言要自选三种，除了母语外，风、火、水、木精灵和马人的语言都是热门科目——”
“可它们现在都只说我们的话了——”罗森插了进来。
罗淼耸耸肩，继续说：“其他的还有占卜学、音乐、心理学、政治、哲学、绘画和雕塑什么的，都是选修课。”
“真是痛苦，那个生物课老头讲课就像唱戏一样，哎哎呀呀的，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讲的巨怪习性还不如一只跳蚤有趣。罗淼的成绩倒是不错。”罗森皱着一张脸，“现在在放假，可等假期一结束我就完了。”
我同情地点点头，告诉他我的数学也是一塌糊涂。
这时候罗淼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还记得上一回的话吗？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说着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巨大的纸盒，揭开盒盖，里边是一本硬封皮的书，封面如一团火一般燃烧着，缠绕着金黄色的丝带，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错觉，可实际上，火红的封面上只有两只青鸟——它们翠色的羽毛被染上了红光，一顶小小的王冠和几束箭一样的光火。上边用金色的花体字写着：
追寻魔法的足迹
罗淼把书取了出来，放在我面前，摊开了：“这是我从旧书摊上买来的。很漂亮，不是吗？”
罗森清了清喉咙，说：“罗淼，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本书里的记录是真的，你最好还是把这本书扔了吧。”
“但是林衍想看一看，对不对？”
罗森抬起头看着我。
我有点迟钝地点点头，选择了罗淼的阵营。
罗森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既然这样，我下楼帮妈妈的忙去了。”走到门边时，他又扭头对我说：“林衍，罗淼对这些东西痴迷得不得了，但你还是不要太信了……”说完，轻轻地掩上门。
“这里头都写了些什么内容？”我问罗淼，他正一页一页地翻过那本厚厚的书，里边绘满了繁复精细的插图，每一页都是五彩斑斓的，令人惊叹。
“魔法。人类的魔法。”罗淼头也不抬地对我说，“这本书记录了魔法的变迁和几种与魔法有关的生物，还不是很全面，有些地方还有些含糊，但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有帮助的书了。”
“罗淼，你为什么这么相信魔法？”我问。
“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不是吗？情愿相信圣诞老人，相信巫师与魔法，尽管他们仅仅是人类幻想的产物。”罗淼继续说，“我只是比一般的幻想多了一个证据而已。”
“证据？”
罗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把书转了一个身，递到我面前：“看看这一段——”他的手指指着书中的某一段话：
众所周知，魔法是这个世界的支柱，精灵以及种种神奇动物的能力都说明，没有魔法，我们的世界将无以存在。
精灵可以自由施展魔法，但为何现今支配世界的权力仍掌握在人类手中？自然是因为精灵知道人类被赋予的神圣权力——它们最为敬重的能力，也许，还有一些畏惧。史书中提到过，精灵和龙族惧怕人类的能力觉醒从而得到支配自然的力量，阻止了这项神圣能力的传播。但也有许多人不这么认为。若是精灵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个世界早已是它们的了。
如果这项能力并未受到任何阻碍，而是它自己渐渐削弱了呢？因为得不到人类的重视，因为没有施展的空间。从这里换个角度来看，人类的魔法也许是只有我们才拥有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据我们所知，精灵的魔法多种多样，但通过前边几章谈到的历史事实与寓言传说，我们不难发现，人类的魔法也许更多地可以用于疗伤，起到抚慰人心的作用。
古往今来，我们听说了许多与爱有关的故事，再结合先前提到的故事，结论就渐渐明晰了。人类的魔法，很有可能是人类本身就具有的对于世间万物的情感，这种感情达到极致时，就将升华出无限的力量。
“情感？”我问出了声。
“我觉得这本书说得非常有道理，我再给你看一个故事。”罗淼说着将书往前翻回了几页。
他停下的那一页上绘着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一张巨大的粉红色床上躺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王冠，脸上的表情安详。很显然，这是一位公主。房间的墙上嵌着一个小窗子，可以看到一弯尖尖的小月亮挂在夜幕中，优雅而动人。
“这是小月亮公主的故事，一个年代最早，也是流传最广的故事。
“这位公主的名字是小月亮，因为她一出生，就像一弯恬淡、安静的淡黄色月亮。她的母亲在前不久去世了，可怜的公主思念她的母亲，身子越来越消瘦，几乎奄奄一息。国王同样思念自己的妻子，但更心疼女儿，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的愿望，希望让她快乐起来。可总也达不到目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小月亮即将离世的那个夜晚，国王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和她缓缓地谈起了王后在世时的事情。就在小月亮闭上眼睛的瞬间，国王的泪水居然意外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通过那扇门，他们回到了曾经的岁月中，见到了王后，重温了曾经的美好回忆。故事的最后，是王后亲手将他们送了回来，挥手告别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小月亮的病就完全好了起来。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罗淼将故事简单地复述给我听，我望着书中的那位公主出了神。
“我的想法和这本书的一致，是魔法创造了那个拥有母亲的世界，是国王对女儿的爱打开了那个世界的大门。”罗淼念着书上的话，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兴奋，“虽然这仅仅是一个传说，但我觉得这是真实的。”
我没有出声，我明白自己开始相信罗淼的想法了。
这个下午，罗淼让我看了一个又一个关于魔法的故事，这些故事像云一样堵着我的胸口，那是一朵又一朵的温暖。
也许魔法真的存在，只是它藏得太深，太重大，迷茫了我们的视线而已。如果魔法真是那么美好的东西，那我情愿相信它的存在。
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绘着一座浅绿色的森林，我一眼就认出这是罗斯小姐的店门前挂着的画。
“这是秘语森林。”罗淼一字一顿地对我说。
“秘语森林？”我重复了一遍。
罗淼指着书上的字让我看：
秘语森林，一个传说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它是否真实存在，但几乎所有与人类魔法相关的故事里都留有它的踪迹。
传说它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人们心中，不同的文献记载对它的描述也不一而同，这里我们引用了最为广泛的说法——
那是一座浅绿色的森林。树木静静地靠在一起，枝叶繁茂，树叶密密地拥在头顶，从树叶间渗透下的光朦胧地照亮林间的缝隙，仿佛填满白色棉絮间的静谧。这里没有语言，没有善恶美丑，一切都保留着最原始的形式，拥有最柔软、最本真的内核。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不为人所知的纯洁的、安静的生灵。他们中也有未成形的艺术作品和思想。当人们呼唤他们时，他们才会从林间走出，通过人的想象，走进一个个故事，或者化身进入梦里。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座森林。它是精神文明的源头，神圣的净土，为人们赞美，祝福的生灵都在此诞生，走出。它赠予人们灵感，给予人们心灵上的安慰，赋予人们战胜一切未知的勇气与力量。它是这样神秘不定，可它又无处不在。也许它正是魔法的发源地，是人类只能在梦中触碰的神圣领地。
“那是最理想的世界。”罗淼说，“人人都想到那儿去，可是一直没有人能证明它的存在。”他轻轻地合上了书页。
“我想，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本子确实是被施了魔法。”罗淼继续说，“但不是精灵的魔法。我听说国王的城堡里挂着一幅会说话的画像，我查过了，这也不属于精灵魔法——应该是超出目前已知的任何魔法的范畴。我们可以去看看它，没准能找到什么线索。你知道的，你的到来真是太不寻常了。”
我点点头：“明天要到城堡里去吗？”
“明天不行。”罗淼说，“明天就是万灵节了啊，别忘了你要加入我们的。”
“那要在什么时候？”我问。
“总之越快越好，但还要顾及我们的安全。”罗淼冲我撇了撇嘴，“城堡可不是什么对外开放的风景名胜，我们得偷偷溜进去，而且不能让罗森和我爸爸妈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