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悦君兮
回到家的时候尹默好像在二楼打电话，他的声音从房间里断断续续的飘过爱听不真切，沐暖站在钢琴旁，那个她只在8岁的时候碰过的钢琴好像还和当年一样新，尹默曾在这里教她弹过第一首曲子。
“咚——”琴键有些清凉的温润，低沉的声音在客厅里飘散开来，渐渐消失。沐暖又走到沙发旁坐下，她又觉得有些难过，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怎么一下子就峰回路转了呢。
大理石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应该是尹默没喝完就去打电话了，还摊开着一本笔记本，沐暖翻了翻，上面记着一些重要的事情，也是尹默的。
纸张在指甲迅速翻动，然后停在了某张纸的中间，好像是夹着什么东西，沐暖有些奇怪地翻开看了看，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阳光很好，有一道阳光打了下来，高耸入云的山顶，开满山顶的花朵，和揽住她的尹默。
她那时并未在意尹默的轻轻一揽，现在看着那张照片却觉得异常不一样，那张照片不知道是不是p过，照片里只有她和尹默，尹默轻轻揽着她，并未看镜头，而是低头看着她，沐暖那时应该是被陈奕突如其来的推了一下所以眼中还有些茫然。
阳光就那样明晃晃地照在山顶，远处云烟缥缈。
沐暖轻轻碰了碰那张照片好像她大力一点就会将照片弄坏一样，如果按照陈奕拍照的时间算那张照片已经有两年了，但是沐暖看着那张照片觉得她还是特别的新，她将照片轻轻拿起鬼使神差地翻过去看了看，就看到照片背面写着：心悦君兮。
她慌忙将照片塞了回去，脸颊一阵发烫，可是紧接着心中又一阵悲凉。
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地得而复失的感觉。
隐约中她好像听见尹默电话快打完了，沐暖突然想逃跑，她慌乱地跑了出去，转了个弯消失在拐角处。
尹默打完电话在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考试早就结束了，他俯身看了看客厅发现客厅静悄悄的，沐暖还没有回来。
其实沐暖哪里也没有去，她拐了个弯就跑到泡桐树底下去了，泡桐树已经长得很高，郁郁葱葱的叶子，风愈吹愈大，枝桠在风中左右摇摆，天边的夕阳已经被更多黑色的云朵笼罩，只从乌云中照射出万丈光芒来。
大约一会儿要下一场大雨吧。
沐暖站在泡桐树底下看着树上已经败落的花，明明已经败落了却还固执地在树上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风愈来愈大，枝桠在风中疯狂摇摆，那些已经枯萎的花朵终于不堪重负掉了下来。
沐暖愈发觉得那些花在风中摇摇摆摆的要掉下来甚是可怜。
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有一滴雨滴在沐暖的脸颊上，她才回过神来缓缓走回去，转身她就看到尹默站在那里，大约他也站了很长时间，尹默看着她笑了笑，于是沐暖也冲他笑了笑。
“怎么不回家？”
沐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尹默难得有些踌躇地轻咳一声，他看上去颇为愉快，他说：“我明天就回学校了。”
沐暖点点头，她说：“好，我知道了。”
雨滴落的愈来愈多，尹默拉着她的手加快脚步朝家走去，沐暖却停了一下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尹默愣了一下，他好像有些局促，于是又笑笑，他说：“沐暖啊，我喜欢你，我们可不可以……”
“尹默，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不喜欢你的。”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好像一把刀子一样轻轻剜进尹默的心脏，尹默的脸上还挂着僵住的笑容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沐暖？……”
沐暖又说：“你很优秀，你什么都好，我一直特别崇拜你，但是你知道吧，崇拜跟喜欢不同的，尽管它们长得很像，我很崇拜你，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我们相差那么多，不合适……我们……你……”
尹默终于收住了滑稽的笑容，他努力平静了很久，最终说：“好，我知道了。”
雨好像从天上倒下来一般，尹默一把将她拉进走廊里，他说：“回家吧。”声音平静安稳。
他将沐暖拉进走廊里就松开了手，动作自然，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做过了很多遍，好像从未有过刚刚的谈话，只是沐暖突然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他的周围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沐暖跟在他的身后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但是她终究忍住，没有喊尹默。
尹默是在第二天一早离开的，那时沐暖已经醒来，她听见门外有行李箱拉动的声音，在她房间门口停了停很快又离开了，沐暖面向窗户躺着，从窗帘照进来一些阳光。可是夏日的天本来就亮的很早，所以沐暖知道这个时候六点半都没有到。
那一刻她有一点讨厌自己长久以来形成的生物钟，因为这一刻即使她没有面对尹默却还是用耳朵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前因为喜欢他所以她也喜欢关注他的一切，现在却好像在偷窥什么一般，她不喜欢。
尹默有些漠然的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正好遇到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李洛伊，她抱在一台笔记本和一些文件匆匆走来，无意中看到尹默有些诧异可是片刻之后她收好诧异的表情同他打了个招呼。
“阿默，你这么早就走么？”
尹默对她笑了笑，他说：“嗯，有点事，催得急。你呢，这么早出去了？”
李洛伊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文件夹说：“加班呗，最近有个难搞的大客户全公司通宵，我们实习生也不例外。”
她这样说是很谦虚的，其实她早就签了这家公司，毕业以后直接就上班了，所以不能只算实习生了。
“很辛苦吧？”
“还好啦。”李洛伊摆摆手，“工作么肯定会这样的，很正常。而且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不觉得很辛苦了，大家一起加班一起为一个方案讨论觉得还是很有趣的。”她笑一笑，大约还是年轻，所以即使通宵了一夜笑容也并不显疲惫，只是脸上化着的淡妆有些花了，但是她本就好看现在倒是显得有些温柔了。
“对了，沐暖考完想报到哪里啊？你这个哥哥可要多提点意见啊，人家毕竟还小呢。”
提到沐暖时尹默的脸上的笑僵了僵，但很快他就恢复常态说：“不知道，她还没有同我说，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李洛伊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我不跟你聊了，我先回去洗个澡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呢。你一路顺风。”她似乎真的很忙，说完以后并不停留就赶紧朝家走去。
尹默也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计程车迅速掠过柏油马路，居然一路都是绿灯，尹默坐在车上突然笑了一下，是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沐暖的哥哥，也许沐暖也这么认为吧，她那时说的“最喜欢最喜欢”他了，也是对哥哥的喜欢吧，或许还有一点崇拜。所以他到底在干嘛啊，真的是！
他又有些懊恼在不知道沐暖心意的情况下就贸然说那些话。
彼时沐暖已经吃过早餐，她跟尹曼都坐在客厅里，尹曼正在给花瓶换上新花，沐暖正在看书。
“沐暖好看么？”摆弄好之后她问沐暖。
沐暖点点头，她托着腮问说：“阿姨，真奇怪，为什么这些花在你手中就会变得这么漂亮呢，我就不行，无论我怎么摆弄它们看上去都特别的乱。”
“因为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啊，自己喜欢的东西自然就更加用心了。”尹阿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沐暖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尹阿姨说话带有一些南方的口音，所以她一直以为尹阿姨是南方人，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她认识了一个南方的朋友所以被带的有些口音。
可是尹阿姨好温柔啊，无论是哪里人她都好喜欢尹阿姨呢。
“沐暖你呢，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么？”
有么？她将书合起来认真想了想，想了好半天她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呢，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做些什么，这样说起来她好像一直都特别没有目标一般。
“没有关系，或早或晚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我以前也不知道，后来无意中接触到插花就觉得喜欢，那时尹默都已经快上高中了呢，沐暖啊，你还小，不用想那么多的。”
沐暖点点头。
以前倘若尹阿姨跟她说这些她是不太懂的，现在果然是长大了吧，尹阿姨一说她就明白了。
沐暖虽然不知道将来喜欢做什么，但是她知道现在想要做什么，暑假这么长时间她真的不想白白浪费。
“阿姨，我想趁这次放假去考个驾照，您觉得怎么样？”
尹曼认可的点点头：“我觉得很好啊，尹默不也是在高考结束之后考的么，挺好的。”
沐暖笑了起来，她觉得特别特别开心，好像因为这一点小事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都忘记了。
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很久之前有段时间还特别想当摄影师呢，因为这个想法她当时还看了很多资料，有段时间她还特别想拿陈奕的单反去拍照呢。
说到单反她突然想到那张夹在尹默笔记本中的照片，云烟缭绕，阳光明媚，花开遍地的山顶，那晚的星空也是很美的，好像在很久之后沐暖再也没有看到那么美的星空了，清澈明朗，微微伴着虫鸣声。
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记得尹默当时的呼吸声，她已经不记得哪里来的灯光了，只是记得那时他沉静地睡在一边，面容俊朗，呼吸均匀，她还偷偷握着尹默的手指表明了心意。
想到这里她将书掩在嘴前偷偷的笑起来。
“沐暖是有喜欢的人了？”尹曼已经将花摆弄好，坐到沐暖的身边好奇地看着她。
“啊？没有没有。”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然后拿起茶几上的一颗苹果说：“阿姨，我先回房了。”然后她慌乱地跑回了房间。
如果这会儿陈奕在这里一定又会说她脑子不好，明明不能同心爱之人在一起却还笑得没心没肺。其实肯定是有一些难过的，可是想到尹默也喜欢她，想到那天晚上她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