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文学（Literature Provided Free of Charge）

“免费文学”，又称“街头文学”，是恩格斯对城市街头招贴和传单的一种褒义称谓。 1849年4月13日，普鲁士王国第二议院第二十六次会议辩论国王内阁提出的《招贴法》。恩格斯于4月22日和27日在《新莱茵报》发表关于这次议会辩论的通讯《关于招贴法的辩论》（一、二），分别实录和评价了议会上温和的左派和保守的右派关于《招贴法》的发言。该文收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一版第六卷518~530页。

由于普鲁士当局推出的《招贴法》实际上取消了招贴，为捍卫工人街头公共阅读与交流的权利，恩格斯使用了“免费文学”“街头文学”的概念，强调招贴是影响无产阶级的主要手段：“必须说明招贴的作用，捍卫‘街头文学’[Straßenliteratur——引者注]，特别是捍卫工人享受免费文学[kostenfreie Literatur——引者注]的权利，而招贴则是免费文学的一种。不应该对用招贴引起激愤情绪的权利含糊其词，而应该公开地维护这种权利。”他认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招贴更有助于在工人中保持革命毅力：“招贴可以把每条街的拐角变为一张大报纸，过路的工人能从中得悉当天的事件和这些事件的意义，了解各种不同的观点及这些观点的反对意见，他们能在这里同时遇到不同阶级和不同见解的人，跟这些人讨论招贴的内容；简而言之，招贴对于工人来说同时既是报纸，又是俱乐部，并且这一切都是不要花费分文的!”他说：“那班要求安宁和秩序的人就必须消灭出版物中的不同意见的自由斗争，必须通过出版法、禁令等等来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对市场的垄断，尤其是必须直接禁止像招贴和传单这样的免费文学。”恩格斯这里所说的“免费文学”，泛指大众化的工人们接触的免费读物，他认为各种街头文字，诸如传单、通知、广告和群众的文学作品（漫画、诗歌等）都是免费文学。

恩格斯如此重视工人阶级的精神活动，是因为他从小就对工人的生活予以深切关注。 1839年3月，年仅18岁的恩格斯就描述了他的家乡乌培河谷工厂工人的贫困，写道：“下层阶级，特别是乌培河谷的工厂工人，普遍处于可怕的贫困境地……2 500个学龄儿童就有1 200人不能上学”（1卷498-499页）.恩格斯1842—1844年多次深入到英国曼彻斯特和伦敦的贫民窟调查，对工人的生活做了实地考察，写出了著名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他发现，当时英国的产业工人“闭关自守，与世隔绝，没有精神活动，在自己的生活环境中没有激烈的波动。他们当中能读书的很少，能写写东西的就更少了；……他们的精神生活是死气沉沉的”（2卷283页）。“他们没有相应的知识来做正确的选择。没有一个地方实行义务教育……此外，有大批的儿童整个星期都在工厂和家里工作，因而不能上学。”（2 卷395页）这样一来，孩子们从童年时期起，一切智力的、精神的和道德的发展都被忽视了。工人不仅在身体和智力方面，而且在道德方面，都遭到统治阶级的摒弃和忽视。工人劳动的强制性也使得工作本身琐碎和单调到了极点，“不让工人有精神活动的余地，并且要他付出这样大的注意力，使他除了把工作做好，别的什么东西也不能想”（2卷405页）。

恩格斯呼吁为工人提供义务教育的机会，捍卫工人免费学习的权利，以启蒙工人争取自由公平，摆脱动物般的可怕处境，获得做人的尊严。他在1843年多次报道了英国的社会主义者为提升工人的精神素养所做的努力。他写道：“你最初听到最普通的工人在科学会堂里头头是道地讲述政治、宗教和社会状况时，不禁会感到惊讶；但是，一当你发现出色的通俗小册子，听了那些身为社会主义者的讲演者们例如曼彻斯特的瓦茨的讲演，你就不会再惊奇了。现在工人能读到上个世纪法国哲学著作的又好又便宜的译本，……同时，还有星期日讲座，参加者均悉心听讲”（2版3卷434-435页）。

恩格斯1845年2月8日在他的家乡爱北斐特发表演说时提出，关于工人的免费学习，第一个措施是由国家出资对一切儿童毫无例外地实行普遍教育，这种教育对任何人都一样，一直进行到能够作为社会的独立成员的年龄为止。这个措施对我们的穷兄弟来说，只是一件公平的事情。恩格斯之所以会这样关注工人的精神生活，是因为他认为：“每一个人都无可争辩地有权全面发展自己的才能，而且当社会使愚昧成为贫穷的必然结果的时候，它就对人犯下了双重的罪过。显而易见，社会成员中受过教育的人会比愚昧无知的没有文化的人给社会带来更多的好处。如果说无产阶级在受了教育之后必然不愿再忍受现代无产阶级所受的那种压迫，那末从另一方面来看，和平改造社会时所必需的那种冷静和慎重只有受过教育的工人阶级才能具有。”（2卷614页）

恩格斯对英国宪章派工人在精神活动中表现的每一进步都给予由衷的称赞。他们“都到无产阶级的阅览室里去阅读，并讨论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有直接关系的问题。……在无产阶级的、特别是社会主义者的学校或阅览室里经常举行关于自然科学、美学和政治经济学问题的讲演会，而且听众往往很多。……阅览最新的哲学、政治和诗歌方面最杰出的著作的几乎完全是工人，这一事实特别表明了英国无产阶级在取得独立的教育方面已经有了多么大的成就。……无产阶级在这个基础上创造了自己的书刊，这多半是一些期刊和小册子，就内容来说，远胜于资产阶级的一切书刊”（2卷527-529页）.恩格斯还热切地希望工人们自己拿起笔进行创作。他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赞颂了工人创作的诗《蒸汽王》，认为它表现了工人自己对工厂制度的看法，正确地表达了工人的普遍情绪。（参见2卷472页）

1848年欧洲民主革命失败了，工人阶级从事精神活动的主要媒介，如集会、报刊、俱乐部等在欧洲大陆几乎都消失了，英国的工人宪章运动也处于低潮。 1849年5月，德国民主革命最终失败。在这种情形下，恩格斯于失败前夕的1849年4月反抗《招贴法》，捍卫以街头招贴和传单为主的为工人提供精神食粮的“免费文学”，其意义格外凸显。（周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