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扎归国哭王僚
吴王阖闾这边一方面安抚各种国内势力，一边调兵遣将防备着王僚的弟弟与儿子来报仇。不过从当前局势来分析，西边的公子掩余、公子烛庸两人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就算楚国为了让吴国内乱，放他们带兵回来，那至少也要先有个什么城下之盟，分割好利益才好放行，而且大军被困数月，粮草已然不足，如果楚国不提供足够的后勤保障，那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对吴国也造成不了足够的军事压力。但是北边的公子庆忌确不同，庆忌在郑国和卫国招兵数月，已然掌握了一支可战之兵。郑国和卫国两国都是小国，虽然不敢得罪吴王阖闾，但是庆忌统帅重兵就在眼前，可能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庆忌一路走到黑了。
被王僚派到晋国观察诸侯反应的季扎回来了。对于这位王叔，吴王阖闾除了供着外，真没啥好办法。论身份人家是四位先王指定的继承人，论地位那是当今第一的儒学大家，虽然还没有死，但是已经隐隐被当世诸侯称为圣人了，论民意，别说吴国人自己了，连周围的诸侯国都盼着季扎能登基。反正、黑与白就是季扎只是看不上王位，他要是想做吴王，阖闾当天就给退位，否则就会被本国人活活骂死。
其实阖闾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王叔没有兴趣做吴王，也正因为如此，该有的形式还是要走一遍。听到消息后，立马带着朝臣出梅里三十里外迎接季扎。一见面阖闾赶紧跪倒在地：“阖闾代行执政，今叔父即已回国，请主持吴国大局。”季扎一双饱含智慧的双眼看着阖闾，阖闾此刻心中紧张的不行，季扎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大王能否保佑吴人安居乐业？”“阖闾兢兢战战努力为之。”季扎扶起了阖闾后，躬身拜向阖闾“季扎想去拜祭州于（吴王僚的号吴州于），望大王恩准。”阖闾小心翼翼，此刻也顾不上有没有脸去见死后的王僚了“阖闾陪叔父同去。”
王僚墓前，季扎扶着墓碑哭道：“只要社稷不终止，人民有国君，吾又怨恨谁呢？这都是天命。我会哀悼死者，侍奉生者。”闻听此言，阖闾终于放下心来。拜祭完王僚回去了。吴王阖闾走后，一直跟随在季扎身后的众弟子众，有一个身高九尺（约等于1米9）的年轻人躬身施礼：“老师丘不明，阖闾篡位为何不予追究？难道臣可以杀君？”虽然对方弯着腰，但是季扎依然要抬头才能对着他的脸说道；“之前教导你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是为了修身。因为只有仁爱的人才能以正确的态度去关爱人，也才能够以正确的态度去憎恨人。阖闾虽然篡位，那是因为心中有怨气，但是这并不妨碍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个人的对与错固然很重要，但是于治国来说，确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了。人民生活能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一人而害一国之百姓。这就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这名叫做孔丘的弟子听的似懂非懂，想在问问老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季扎看了看孔丘见他满脸疑惑，也不在做解释，在所有的弟子中，孔丘的悟性最高，相信肯定能自己想明白的。
当晚季扎带着众弟子回来了的家中。孔丘虽然还没有彻底想明白，但是有了些头绪，又来请教老师：“老师您白日里说的道理丘懂了一些，既然老师说仁爱很重要，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而治理好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是最重要的。那杀死自自己堂兄弟之人的仁和老师您的仁爱之心完全没法比啊，为什么您不出任吴王呢？难道吴国百姓在您的治理下不应该更好吗？”“当年父王要直接传位与吾，不合周礼所以坚决不受。后来三位哥哥以兄传弟方式又要把王位传给吾。吾再次不受不是因为不合周礼，而是这样传位有个很大的隐患。这也是为师没有处理好，当年如果从三哥手中接过王位，在传给大哥之子的话，既合乎礼法，又避免了出现今日兄弟相残的惨剧。但是当时为师过惯了逍遥的日子，有些懒惰了，依旧坚决不收王位。又没有及时站出来辅助阖闾。所以王僚才做了吴王，最后被刺身亡。丘儿看为师真的当得起这个仁字吗？”孔丘刚要开口，又被季扎止住。只听他继续说道：“至于说阖闾杀堂弟不仁，想他这些年必然暗中已经发展了很大的势力，才能如此顺利的登基。如果吴国反对他的人，基本上都不在国内，短期内不会有大的风险。时间久了王位做的也就更稳了，那几位公子们恐怕最后也都不是阖闾的对手。为师今天如果振臂一呼，的确有很大把握做吴王。但阖闾还做公子的时候就敢杀王僚，如今做了吴王，难道就会老老实实的接着回去做公子光吗？到时候战乱一起，倒霉的还是百姓。丘儿看吴国的先祖还供奉在宗庙里吗？”“还在”“先祖吴泰伯建国之时，吴国还是蛮荒之地，虽是周室同宗近亲，却因地处蛮荒而不被诸侯重视，历代先王经过无数努力直到父王登基后，吴国才成为了一个可以和中原国家平起平坐的文明强国。这些年吾出使各国，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各国诸侯看到吴国的文化底蕴，吴国不是一个蛮夷之地。丘儿是鲁国人，鲁国先祖周公立国，所谓周之最亲莫如鲁，而鲁所宜翼戴者莫如周。世人皆称周礼尽在鲁矣！所以汝不懂吴国人这些年所受的鄙视。现在吴国刚刚开始强大，如果吴国因为内战而衰退，死后谁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呢？”“丘受教了”孔丘冲着老泪纵横的季扎深施一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或者评说老师，逃也似的出了房间。其实季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季扎早就看明白了，如今是个大争之世，仁义道德越来越不重要了，吴国要强盛，更需要阖闾这样的强者而不是仁者来治国。只是这样的话，让自己这样一个大儒怎么对弟子言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