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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凉白开晕出的两个世界

电话里是陈沛菡委屈的声音,为了使我给她跑腿,她竟然摆出一副深闺怨妇的语气,若是两人当面,很难确定会有多少爱心人士英雄救美,站出来数落我的不是。

不堪其扰,我答应了半个小时候后会准时出现在沛菡花店门口,对方尚且咕哝了几句小话,懒得计较,跟女人讲理那真的是闲的。

扔掉手机,缩回温暖的被窝。

以前不是没有试过关掉手机,结果敲门的警察叔叔差点没让我去做笔录。随之而来的陈沛菡扑上来就一阵哭,捶我的胸顿我的足。

一次之后,便再也不敢漏接她的一个电话,更别说关机了。

陈沛菡快结婚了,花店的生意有些忙不过来,我理所当然的成了跑腿,各种打杂,一度累升当了三个小时的副店长,结果因为无所建树被打回基层,专门负责送花上门。

约好的时间即将到头,我在距离花店不远的公交车站下车,闭上眼走在盲道之上,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人流,哪怕早已经习惯自处,依旧被一种无助笼罩。大概半年前的某个早晨,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高度近视在一瞬间仿若成了失眠,分不清多久后才恢复了一丝清明,那种被救赎一般的感觉,至今依旧萦绕不去。之后几次都曾短暂失眠,这是我对陈沛菡唯一隐瞒的事。也许是为了早些习惯不知何时将会成为现实的“黑暗”生活,我开始选择一些开阔地方,进行盲道体验。

车站去往花店的路不超过二百米,盲道笔直,安全许多。

陈沛菡的花店就叫沛菡花店,对此我曾数度表示是不是太随意了,这事我与她交流最多的东西,只是陈大小姐自认为起名之才经天纬地,一通论证后以一句“你是要跟我讲道理了”的反问,结束了这场无休止无意义的争论。

花店门口,陈沛菡见到我立时就冲了过来,我四下里看看,颇感头疼。

到了面前,陈沛菡递过来偏粉色的围裙式工作装,退了半步开始絮叨,我庆幸她终于学会让我自己穿戴,也有了几分为人妻子的端庄。

“说好的半小时,现在已经过了三分钟,而我至少在门口等了你十分钟,也就是说客户从下单到你开始配送,再到收单,将会超过两个小时。这可不符合我们沛菡花店的服务宗旨,鉴于你如此之大的失误,这个月你的工资就扣下了。”

我立时做出一个委屈神情,学着被剥削员工面对上司的样子,痛心疾首,扶额哭诉“我的工钱”。

虽然至今为止,超过半年我都没见到一份工钱。

陈沛菡才不理会我的申诉,转过身进了店,我随着进去,右手边的出货区已经摆了好几束包好的花。陈沛菡走到柜台后,拿了钥匙给我,说到:“地址都在上面了,记得人家收下花后要跟人说感谢光临……”

我一直觉着在属于我的粉色工作装上,应该刻下店长想要与客户说的所有话。

其实要按我说,以花为礼物完全是一件特鸡肋的事,只是沛菡花店的生意一直很好,我的理论也就成了歪理。当然除却花的本身,沛菡花店出品的花束真的无比用心,至少诚意满满。

每天的送花任务分为上午场和晚间场,今天上午需要送三个地方。一公里范围内两处,剩下一处就要远一些。服务标准也就基于距离定了下来。

完成前两个任务,时间已经有些赶,毕竟堵车这种事发生的很随机,哪怕我的车甚至不用走机动车道。

好在如约赶到,来之前看过下单备注,晓得这是一位做了错事的男朋友对女朋友的道歉礼物之一,我哪敢怠慢,古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始终觉着很有道理。

赶到地方,我给陈沛菡回馈,因为外来人员不准入内,我只能在门口等人,手里捧着一束花。

陈沛菡的消息很快过来,告知我在递过去花束的时候,还得加上一句“对不起”。

这也是应客户要求。

于是我们开始沟通送礼细节,如何才能让女生感受到来自男朋友的歉意与爱,同时又体现我方服务的质量。

耷拉的眼皮子抬了抬,一道身影朝我走了过来,我想能够“认出我”应该是我是唯一一个捧着花的男子。

女生到了近前,说了个我不认得的名字,当着人家的面似乎也不合适翻订单细节,好在女生平易近人,转而说到:“沛菡花店?”

我视线下垂,瞥了眼胸前来自陈沛菡的店名刺绣,点了点头。

“那给我吧。”

我递了过去,想了想还是得完成客户备注任务。小退一步,恭敬的弯腰顺带说了“对不起”,起身的瞬间,补充了一句“应客户要求”。

女生愣了愣,微笑道:“嗯,不过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心喜现在的女孩子真是通情达理,完全没有陈沛菡那些坏脾气。

我想着应该再说点什么,思考良久只有一句:“生日快乐。”

女生睫毛微颤,眼里闪过些什么,很快又笑了起来,“嗯,谢谢。”

我想起来还得补充一句“期待下次光临”,跟着转身离开。

女生突然叫我,不知为什么,跟我解释其实她只是帮着朋友收礼物,不是正主。

心下莞尔,原本两个人的事,结果参与的都是彼此之外的旁人,心意真要能传达到,恐怕也有折扣。哪怕经手的是沛菡花店最优秀送花员的我。

当然,这样的场面确实见得多了。

许多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假以他人之手表达自己的爱,实际上从始至终做选择的都不是本人,与他们而言,一份心意的传达,只是在别人给出的若干选择里,挑一个“顺眼”,除此之外至多留下一个地址,一个备注“加急”。

身为沛菡花店最优秀的送花使者,我也竭力客户的心意表达,于是与客户一起伪装成了“惊喜”。

沛菡花店,午饭过后。

陈沛菡忙着包花,放弃了进食。我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店里装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到:“这家店我是不是也曾入了股?”

陈沛菡大白眼一翻,嗤之以鼻道:“这种事你都能忘?”

低下头去,她不紧不慢补充道:“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必须承认你是帮了大忙的。”

也许是注意到我的疑惑,她很无奈的吸了口气,“好吧好吧,你是大股东,这家店一半是你的,还有这些木头家具、陈设架等等都是你做的,行了吧?”

“哦?”我挖空心思想了想,“那你还敢一天到晚使唤我?”

“呦,还来脾气了?先不说当初入股的钱也是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才答应下来,就说这两年,要不是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沛菡花店能有现在的规模?”

我到不至于真的介意什么,陈沛菡与我说这些也不过是“恨我不争”,换句话说,我这些年做的还算正确的事,姑且就是投了她这家花店。

于是理所当然想起心里的一桩事,如果一路通达,兴许也是一个花店的故事。只是事到如今,即使基于假设,也很难论证出一个结果。

爱情这东西,要是能懂了才怪。

与陈沛菡通了气,我离开花店,去了不远处的咖啡店。

点了一杯凉白开。

透明的玻璃窗,里外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