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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尸海

“这怎么可能……”看着对方做出违背人类常识的动作躲过了子弹,他脸上爬满了震惊,

从震惊中缓过神的下一秒,他慌忙按下扳机,但走火射歪了一枪后,手上的热武器传来不领情的咔咔空响,

这个最后退到墙角的枯瘦男人仿佛预见了眼前违背在自己一切认知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解脱”,

他看着这条街每个转角都因枪声引来的僵尸,因死亡地恐惧而癫狂地大笑着,带着一丝拉人垫背的复仇快意,“哈哈,我就在地狱里等着你们!”

“那,你要等很久了。”武一淡淡地挥动拳,打断了他了喉骨,

有点像是说给自己听地补上一句,“现在的我没那么容易死。”

轻揉了揉发质和皮肤一样枯黄的小小脑袋,让那个双眼中还残留着人性的犹豫的女人带着孩子退回铁栅栏阻隔的牢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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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面对某个人渣死前引来的,几乎涌满了整条街的一颗颗狰狞的头颅,

蹲身,放下水瓶,

向前,迈步,

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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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武器在不知挥动,砍掉多少颈椎后断裂,他提起拳猛地砸进又一头丧尸的胸膛,溅起层层黑血,而后用里面折断拔出的肋骨捅进另一头的眼眶

带着污血的拳头救火般扯离手下已然变为尸体的残骸,挥舞出一个足够大的圆弧,以一个近乎完美的角度砸落在一头丧尸的侧颈,

在巨力下绵软的肌肉传出一阵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回身,像是几乎要利用每一寸争取的空间和余力一样,他借力在空中翻转半周,甩出的鞭腿带着破空声踢断另一头的颈椎,

犹如海面下密集不透阳光的沙丁鱼群,一层层堆叠的头颅下是本能抓咬的嘴和四肢,无视倒下的同伴涌向自己,

一次次被自己力量撕开的空隙,又很快被争食鱼群般的丧尸填满,

就好像一个毫无援助的人类困在大海中央,裂开的伤口引来了数不清的鲨群,

数不清的尸体发出嘶吼,向那个被海啸包围的孤岛般的男人涌来,

退守回二楼,从窗俯瞰,那个并不高大的男人被密集到难以数清的丧尸紧紧包围,

他被脚下的尸体绊到脚步,他被数不清的带着污血的手爪带的踉跄,

但他,没有摔倒,没有被扑倒,

他的拳一次次挥击,

哪怕对方的脑子像锤子敲击在核桃上一样被砸瘪,哪怕他每一次踢出势大力沉的扫腿,可以清出一小片空间,

但都很快被多少只,多少张狰狞的面孔堵死出路,仿佛没有一丝生机,

多少被丧尸交叠的咆哮惊醒的目光,开始带着还没泯灭但也垂死的好奇向高楼下俯瞰,

看到了他,

看到了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出自己陷入死境的他,好像从未考虑过逃跑是多少容易的事,就好像永远不会疲惫,他用着自己身上所有能用的部位,可以入手的,包括断裂的丧尸手臂,头颅,去杀死挤进战圈的任何移动的活物,

一只满是血污的宽阔掌心穿过了层层叠叠的障碍,在“热情”的多少条胳膊间摁住了其中一个脑门,而后,是另一个,

随后而来的恶风扑面,脸上只剩下狰狞的两头丧尸甚至没能做反抗和扑咬,就被一股不由异议的力度扯离了地面

在加速度和扭力下已被拧到不正常角度的两颗头颅,就在它的身体被甩开,横隔开多少同类后,猛然相交,带起一片污黑的脑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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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相当沉重四肢,皮肤表面凝固的血撕扯着每个动作,

……

血痂的厚度让他甚至感觉自己穿了一件厚重湿稠的毛衣

脊背和胸膛上狭长蠕动的伤口崩紧了自己抬起的动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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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个了。

数不清尸骸中央,唯一一个还站着的身影,

颤抖,嘶哑而接近力竭地喘息着,

全身上下至少几十处,关节和肌肉组织都因脱力、挫伤、不同程度的脱臼,呈现出了跨过肉体负荷阀值的不堪重荷

维持了一个暂缓关节和组织衰竭的姿势良久,

他动了,有些迟缓地用着怪异的拉伸动作,以近乎反人类的动作,在不依靠外力下依次把几个错位的关节拧回原位,

然后开始处理身上各个在战斗中出了故障的部位……

几乎遮盖了体表的血垢和腐败体液形成了一层色彩厚重的外壳,也盖住了他的面孔,在滴落着血和尸体残渣,已然凝固的发梢下,他的表情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

带着不容置疑的脚步,迟缓地一步步回到最初站立,起身挥刀的那个位置,

他像个伛偻老人一样,用全身上下不听话的上百个零件勉强弯下腰,提起了那瓶水,

拧开瓶盖,缓缓倒向了头顶,他开始慢条斯理地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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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常人不可能面对的战斗,和眼前这个男人所做到的极限,

如果说看到对方缓缓走向自己身前这道薄薄的铁门还让她们心跳加快,是因为能在这场灾难中活到现在的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兴奋喝彩,对一个拥有足以让自己恐惧的武力的存在毫无戒备的话,

(眼前的不是什么游戏,也不是什么身临其境的电影,眼前的世界是自己所熟知的一切,哪怕它已经崩塌了)

此刻相当节约地用着少数纯净水清洗着的对方,已经消除了她们心头的其他情绪,无论是怀疑,还是对方不可能在这样战斗之后没有被咬伤的恐惧,她都做出了相当需要魄力的决定,做出了一般人不会决定——她打开锁推开了铁门。

由单纯的,仿佛早已经被人类遗忘的良知出发。

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到了那个无论怎么说,都不像是正常人类的男人身旁……

这是很需要勇气的,

毕竟在看到一个人用刀砍下几十个随便就能料理了普通人的丧尸的脑袋,然后用着坏掉的刀柄和接下去的赤手空拳,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三十,五十,八十,上百头,

让人惊骇到麻木地在数不清的狂暴僵尸中央,,用简洁得仿若艺术的每个动作,穿行,高效地搏杀,

始终如如面对层叠海浪不曾倾倒的巨石一般屹立不倒……

这个男人,早在前十分钟就已经做到了无论手持枪械,还是带着兵械的武警、军人、练家子……甚至是自己有幸看到,随着直升机和救援部队空降瘟疫爆发中心的特种兵,

在自己认知中的所有人类,在这场无边灾难面前,在数不清如潮水一般的无穷无尽的狰狞面孔前,以个人勇武所能做到的极限,

是的,用了十分钟,

他超过了自己阅历和常识下认知的人类极限。

而这站在正常人体能极限,脱力也只能勉强搏杀二十头,不知疲倦毫无恐惧和肉体使用节制的怪物,

而这场杀戮,持续了至少一个小时。

足够让人理智崩溃,让人在奇迹面前麻木的一个多小时。

他,杀了街这一头,到那一头所能引来的足足几百头丧尸。

破碎,还带着生理本能抽搐的尸骸,肢体,从中央漫开,铺满了整个十字路口,

最中心的尸体,甚至层叠堆积了一米有余,

这……

大概是瘟疫爆发以来,自己和女儿所能见到的……不,大概是余生所能见到最震撼的画面了

——那个男人颤抖着,力竭地用已经没法挺直的脊梁,矗立在所有和一切的中央。

这一刻,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