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十二话 透明城池

时间已经是晌午了，一行人到楼下吃了个饭也就各自回家了。

我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了三条好友申请，看样子应该是赵亦可的三个室友。我没有多想，直接通过了申请。

随意地闲聊了几句，也就分别留下了备注。我知道那个姑娘的全名:李倩。

因为赵亦可的关系，我们逐渐熟络了起来。无论是放学或者周末去唱K都能见到李倩，或许是她和赵亦可的关系比较好的缘故。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权当做一个新朋友。

可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简单，她在QQ上跟我告了白。很隐晦，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念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赵亦可更像是婚介所的工作人员，卖命地在我面前说李倩的好话。

当一次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赵亦可又跟我提起李倩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赵亦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彭雨晴的事，你现在跟我说李倩喜欢我，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赵亦可不甘示弱地说道：“彭雨晴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不能一辈子都在她身上吊着吧？”

我苦恼地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感觉苦涩无比：“我是不会在她身上吊一辈子，可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喜欢一个人吗？”

赵亦可一把夺过我叼在嘴里的烟：“李倩是一个好姑娘，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气愤地走开了。

我当然知道李倩是一个好姑娘，她成绩很好，在年级里都排的上号。她的相貌也不输于彭雨晴，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再陷进去。

我已经跌倒了两次，我不能再跌倒第三次了，绝不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接受了李倩，这对于她公平吗？一个声名狼藉伤痕累累的人值得她喜欢吗？我实在不愿意耽误她的大好前程。

于是，我像是被拖回了那个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角落。悬挂在空中的烈日却照不进那个角落，我只能瑟瑟发抖。

翌日清晨，我窝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阳春三月却像是三九天。

我逃课了，因为每节课下课她都会在走廊上等我。透过窗户我能看见她倔强的脸，她越是倔强我越是心痛。那种熟悉的疼痛，拉扯着我，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只能选择逃避，我甚至不敢去想她，一想起她，她那哀怨的眼神就会让我心软。我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重复着忧虑。

我以为她会放弃的，可是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和qq上闪动着头像都把我仅存的期望击打得粉碎。我竟然期望着她能对我不屑一顾，那样也许我会好受些。

我关掉了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只想做个鸵鸟。如果有什么烦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会解决，那么我想我已经做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我甚至能感受到我就在奔溃的边缘，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走独木桥，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直到万千思绪都被饥饿所代替，我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下了楼。坐在小餐馆里，那碗熟悉的馄饨摆在面前。我拿着勺子盛了一个送进嘴里，滚烫的汤汁顺着牙齿在口腔里迸发。

我却没有一丝反应，木然地咀嚼着肉馅。一碗朝思暮想的馄饨，直到吃完还食不知味。

出了餐馆，我顺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忘了有多久，忘了有多远，我感觉身体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我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地上散落着沙尘我吃了一嘴。

我朝外吐着沙尘，感觉怎么也吐不干净，嘴巴里一直有些沙子，牙齿碰撞间会发出滋滋的响声。我有些累了，索性不去管它，混合着口水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路过的行人看了我一眼就匆匆离去，显然都把我当成一个棘手的麻烦。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被人讹上一笔，我孤独而落寞地躺在地上，感觉身体的热量被地面慢慢吸收，直到身体也是冰冷的。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甚至眼前出现了一张脸。我不知觉地笑了，笑的如此灿烂。

那张脸却逐渐清晰，静美绝伦。只是那张脸上挂着泪水，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眼皮上。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可以落泪呢？她应该笑，她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我如此想到，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我终究还是睡着了，没能多看一眼那张静美的面容。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事物都看不清切。天空上悬挂着一座透明城池，那座城池里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却看不清她的脸，朦胧而模糊。

我拼了命地往那座城池跑，可它就像是太阳一样，看得见摸不着。无论我跑了多久，跑了多远，跟它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半点。而她坐在那座城池的阶梯上，笑吟吟地看着我。虽然是笑着，脸上却挂着眼泪。泪水是那样晶莹剔透，像城池一样通透。

我睁开了眼睛，感觉脸上有些湿润，眼皮上也有些晶莹。透过睫毛我能看清有一滴泪在我的睫毛上盘桓，像是找不到住所。

那种模糊的脸也逐渐清晰，依然静美。

李倩见我醒来，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急切地说道：“你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哭腔，看起来我睡的够久的。不知怎么我感觉脸上的泪水沉甸甸的，那是李倩掉下来关心的泪。

我心里有些苦涩，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这不是我倒下去的地方，但也不在房间里，而是一片草地上。

想来也是，李倩的力量并不足以把我挪多远。她也没有打电话给别人，而是静静坐在我旁边流泪。

我伸出手拉过她的手掌，她的手掌有些红肿，显然是为了被我拖到这里花光了力气。我轻轻地对着她红肿的手掌吹了一口气，心疼地问道：“很疼吧。”

李倩任由着我拉着她的手，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心更疼。”

我的脑海里那座透明的城池还残存着，只是模糊地更加看不清了。我不知道关于感情有没有是否对错，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给她一个拥抱。即使背负骂名，我也不愿看见她的泪水。

相对于骂名，那些泪水更加沉重。

我再一次躺在草地上，拍了拍旁边的空地：“躺一会吧。”

李倩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躺在草地上。

我翻了个身子，把脸对着她。那张静美的脸被泪水淹没，我伸手一滴一滴地将泪水拂去。好一会功夫她的泪水才止住，我们面对面躺在草地上，各怀心事。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喜欢我？”

李倩被我突然发问弄得有些懵，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继续问道：“你没听过关于我的留言吗？”

李倩终于开了口：“听过，但我不相信。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你又怎么会知道？”

“会替我擦去泪水的人一定不是坏人。”李倩的语气很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我淡淡地说道：“会让你掉眼泪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李倩被我的话堵的死死的，说起大道理她怎么说的过我。

我又翻了翻身，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想清楚你为什么喜欢我了吗？”

李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出一个让我苦笑不得的理由：“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当然只有一个我，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你。”

“所以喜欢哪还需要理由，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那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喜欢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李倩用着坚定的语气说着玩笑似得话，我却笑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她忽然爬起来激动地看着我：“那你是答应我了？”

我距离她只有不到十厘米，她的呼吸直接喷洒在我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体或是呼吸发出的香味。我艰难地侧过脸不愿看着她：“我只是接受了你的观点，这是两码事。”

李倩忽然坐直了身子，那股香味才逐渐消弭。她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彭雨晴的事。你真觉得她喜欢过你吗？”

她知道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奇怪，有赵亦可在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但是对于她的问话，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彭雨晴是用一种什么心态和我相处的。

我摇了摇了头：“可能喜欢，可能不喜欢。”

“那都不重要了，她只是过去式。”

我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我喜欢你啊。”李倩几乎没有思考，想当然地说道。

“那你知道情侣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吗？”我突然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李倩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道：“就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啊。”

我被她的天真打败了，几乎是体无完肤的那种。我坐了起来离她又只剩下十厘米的距离，那股香味失而复得，我缓慢地贴近她的脸，距离进而又拉近了一些。

李倩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我的前倾。她的脸色升起一片红晕，声音低地几乎听不清：“情侣一定要做这种事吗？”

我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梗：“你认为呢？”说罢，我转身就离开了。

如同我的观察，李倩是一个特别腼腆甚至保守的姑娘，她一定会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