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魔

房门再次被推开，扶零风乖巧地坐在桌子旁，等着凤青溪进来。

凤青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将饭碗逐一放下，这才坐到凳子上托着腮看着他。

“姐、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他磕磕巴巴的喊出了那个令他感到羞耻的称呼。

脸上羞意更甚。

凤青溪无辜地眨了眨眼，软声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也不活泼了呀，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扶零风神情忽然僵硬，不自在地拿起碗筷。

“没，没事的。”

他在心中暗暗念叨着，我要安静一点，不能给她惹麻烦，不能惹麻烦……

念着念着便出了神。

曾何几时，他哪里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可能是因为经历了那些事吧。

看清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因为有了害怕的事物。

因为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必需。

而她却是他的必需。

因为害怕被抛下。

所以如今的他，才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哪怕委曲求全也好，不择手段也好。

只要能待在她身边。

那些……

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你怎么了？怎么又走神了？”

凤青溪起身走到他身旁蹲下，将两只手搭在桌子上，脸则压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认真地看着他，漂亮的眸子深处有着深深地担忧。

“啊？我没事，我们快些用膳吧，你不是一会儿还要说事情么。”

扶零风回过神，看着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瞳孔不由缩了缩。

他慌乱地转移了话题，埋头像是在很认真地吃着饭。

但是在凤青溪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像是有些不安。

“唔，好吧。”

凤青溪鼓了鼓腮，表示自己了解了应了一声。

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吃着饭。

此间一片寂静。

二人都未再开口。

扶零风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而感到隐隐不安。

而凤青溪则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进行。

这顿饭在两人的沉默中吃完，凤青溪起身安静地收拾了碗筷。

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门关好转身离去。

独留在房间中黯然的扶零风一人。

不知所措。

瞧吧。

走得多么利索。

从未回头看过你呢。

恍惚中扶零风听到有人对他这么说。

他猛地抬起了头，眼眶通红。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他捂紧了耳朵，像是疯魔了一般。

低低吼道。

突然门口处传来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暖暖的阳光突然洒在他身上。

逆光而来的身影仿若拯救他于深渊中的神明。

“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他看到那模糊的黑影看到他后顿了一顿，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朝他奔来。

她扑过来后却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距离控制得很好。

不远也不近。

刚好能触碰到他却也不会因力度过大而冲撞了他。

她跪在地上，手微微颤抖。

声音中也包含着满满的担忧与关心。

她微凉的手终于碰到了他的脸庞，他微微出了神，可喉咙中却突然溢出了一口鲜血。

他反应不及只得咽了回去。

“你没事吧？”

他听见她的声线终于颤抖，也看见她原本好看的眼睛也因为蓄满了泪水而显得愈发动人。

是……

为了我而流泪的么？

他意识模糊的想道。

手却先一步伸过去替她擦了擦已经落下的泪水。

他只觉自己意识极为模糊，却还记得面前的人，是她。

原本苍白的唇因为鲜血而变得嫣红。

他无力地勾了勾唇，笑着道：“不要哭，我没事的。”

明明已经难受到快要失去意识，却还是忘不了抽出心神来安慰她。

凤青溪这时也已经止住了泪水，将他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因为是妖身，所以别看他看起来那么高大。

实际上抱起来却轻飘飘的。

她将他安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一旁运起灵力来为他检查身体。

淡淡的银色光芒笼罩在扶零风身上。

不知是多久过去，凤青溪才收回了手上的灵气，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出了问题的，是他的心境。

他有了心魔。

修行之人，最忌讳的有两点。

一是因果，二是心魔。

这两个无论被哪个纠缠上都很难摆脱。

因果要结果，将因了结，方才算结果。

这期间不知要废多少时间，也不知要耗费多少。

更甚至没有了结完因果根本入不了虚无之境。

这也就是凡间散仙的来历。

而心魔，魔由心生。

须得找出心魔源头。

要么斩草除根，要么将心结解开。

但如今，愁就愁在她与这小萝卜头素昧平生。

哪里知道他心魔的源头是什么。

而且就这严重程度来看，这小萝卜头被这心魔纠缠着可是年数不短了。

你说说，还没成年的一个小妖，上哪儿搞来的这么大的一个执念呢？

凤青溪光想着就觉得头疼。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躺在床上的扶零风。

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最终不知为何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神色却是一软。

将被子给他盖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至于扶零风为什么这次没有动静。

那自然是因为他早已失去了意识，脑海中一片混沌，

沉沉浮浮。

如同漂泊在外的浮萍，寻不到归途。

门外是女人纤细的身影，她轻叹一声。

靠着墙缓缓蹲下。

眉目间尽是疲惫。

她真的好累啊……

好想休息。

但是不能。

这次找到少年纯属意外之喜。

他让她终于从这个世界中得到了一丝安慰，一丝慰藉，一丝归属。

心魔……

心魔。

啧。

真烦人呢。

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言说的执念。

到底经历过什么。

到底隐瞒了什么。

她都不得而知。

若不是今日的意外，她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身体中还潜伏着如此大的一个威胁。

至于那件事……

罢了罢了。

待他醒来后再说吧。

到底是什么执念啊……

能让这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小小少年铭记至今。

不懂。

真的不懂。

执念至深，怕是化解也不易了吧。

想着想着，凤青溪却是突然笑出声来，“是啊，我怎么忘了，人世间有一句古话，叫做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她突然起身，潇洒地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

刚想出去，却听见身后的房间里有了声响。

她猛地一惊，心底就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就已经打开了房门。

眼眶通红。

一下子就扑过来栽在了她的怀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