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年往事
麦冬来之前许伯年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此时许伯年坐在书桌前面，看着眼前沙发上的毛头小子，想起自己年轻时也像麦冬这样，好胜心极强，充满热血又极易冲动。
麦冬边啃着苹果边问道：“年叔，‘鬼哥’的案子为什么不继续查了？”
许伯年像是早知道他的问题一样，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再查下去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结果，社会舆论不平息对我们办案也不利。”
“可现在那些记者们也在一刻不停地蹲在警局门口等着挖新闻啊？咱们再不行动估计上面就要派人下来了。”
“不用担心，这些记者只是现在蹲点挖新闻，等出了其他新闻他们自然就转移注意力了。我们现在要稳住心神，不能轻易行动，这个‘鬼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露面，我们要等，直到他露出马脚。”
“这样干等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倒不如趁现在他的人都折了，咱们集中人手拿下他。”
“你觉得现在摆在咱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鬼哥’的身份还不确定。”
“你觉得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吗？”
“虽然有些难度，但把全市的交通卡口的监控都查一遍，让那些落网的毒贩辨认，应该也会有结果的吧，只是耗时比较长。”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那几个毒贩都说没有直接见过‘鬼哥’，给他们传话的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这个‘鬼哥’太狡猾了，就像是知道咱们的办案流程一样。”
“我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也是因为对手不是一般的‘毒贩’，近几次的贩毒案件都很诡异，交易地点和运毒路线很像二十多年的大毒贩麻一平布下的贩毒网络。”
“就是那个外号‘癞麻子’的麻一平吗？”
“对，当时我们费了很大工夫才确定了麻一平就是‘癞麻子’，他还有一个掩护身份是邮局的一名邮递员。因为平日里他都像一名普通工作人员一样工作，所以我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其他方向。后来确定了他的身份后，我们制定了详细严密的抓捕计划，可最终还是让他逃脱了。”
听到这里，麦冬犹豫了一瞬，问道：“我父亲……是不是在那一次行动中牺牲的？”
“是。当时局里派了三个行动小组同时行动，你父亲是第一行动小组的组长，我是他的组员。当时我们得到线报说，麻一平会亲自参与一次大型的毒品交易，地点在郊区的一个仓库。交易的那天晚上，我们三个行动小组包围了仓库，你父亲带领第一小组从正门突进。本来行动万无一失，仓库的管理员已经被我们提前通知离开，可当我们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有个仓库的搬运工被劫持了。这个搬运工和老婆吵架了，便想回仓库凑合睡一晚，结果就遇到正在交易的麻一平这一帮人。有人质被挟持，我们的行动变得非常困难，三个小组不得不全部聚集到毒贩对面和他们对峙，在对人质的人身安全进行谈判时，麻一平借机从仓库后门脱身。因为人质的安全受到威胁，我们被迫待在原地不动，你父亲为了不让麻一平逃脱，趁毒贩不注意时，孤身离开仓库前去追捕，枪声响起时，仓库内的毒贩受到刺激，对人质开了一枪。二、三小组的人在仓库内与毒贩展开枪战，我和第一小组的人前去追捕麻一平。麻一平逃走时带了三个手下，每人手里都有枪，你父亲在追击过程中身中数枪，送到医院抢救时，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后来呢？麻一平还是逃了，是吗？”
“是，当时第一小组的一个队友留下照顾你父亲，我和其他队友继续追捕麻一平，可麻一平跑进了郊区的庄稼地里，我们几个人包括后来增援的人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他，和他一起出逃的三个人全部落网，只有麻一平如同遁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的二十年他再也没有在庆华市出现过。大约半年之后，一个在沿海城市工作的同事告诉我说那边得到消息，麻一平偷渡到东南亚了。之后，国内就再也没有麻一平的消息了。”
“您觉得‘鬼哥’就是当年的麻一平吗？”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麻一平本人，但我认为这个‘鬼哥’和麻一平一定有联系，要么是麻一平本人，要么就是他过去的手下。因为这两个人布下的贩毒网络实在是太相似了，‘鬼哥’的贩毒网就像是从麻一平过去的贩毒网扩展出来的。过去一些被捣毁的场所近些年以其他面貌重新复苏，在警方的视线外暗中进行贩毒交易。”
“年叔，您当年没告诉我父亲的牺牲过程是怕我有报复心理吗？”
“冬子，当初我不希望你进入公安系统就是怕你不能以平常心对待自己的工作。你父亲为国牺牲，你母亲知道消息后早产，艰难生下你之后也随你父亲去了。每次去看你奶奶的时候，我心里都堵着一口苦水，老人家这一辈子不容易啊，现在你就是她的心头肉，你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
“我知道，您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当初我就不支持你进入公安系统，原以为你奶奶会拦着你，结果她还是让你自己做决定了。”
“年叔，我自己选择把保卫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安全作为终身信仰，所以才决定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在工作中，我不会夹杂私人感情的，父亲为国牺牲我为他自豪，那些犯罪分子侵犯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必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只是因为他们的罪恶，不是因为父亲的牺牲。”
“冬子，我问你，假如‘鬼哥’就是当年的麻一平，你能冷静理性地带领特别行动小组把他抓捕归案吗？”
“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罪不可恕的毒贩，像对待其他犯罪分子一样，我会尽全力把他抓捕归案。”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麦冬蛰伏在日常的工作里，等待“鬼哥”再次出手。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新闻发生，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轰动一时的“巨富被杀”案。只有麦冬和专案小组的成员依然在等待着“鬼哥”露出踪迹，就像黑暗中的猎人等待着迟早会在视野中出现的猎物。
“爸，你想妈妈吗？”
“……”
“我觉得你肯定很想妈妈，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你一个人住，也没见你和哪个阿姨有来往。”
“你这丫头，突然胡说什么呢。”
“爸，要不你再找一个吧，我都这么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害怕有后妈了，而且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你我也放心。”
“丹若，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啦？”
“啊？没有，怎么可能呢……爸你别瞎想。”
“那你今天很不对劲啊，怎么突然说起来要给我找老伴了？”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嘛，你看你，还不领情。”
“你就别替我瞎操心了，我跟你妈过惯了，和别人一块儿过日子不习惯。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吧。”安建华听说女儿有给自己续弦的意愿，赶紧打住了她的想法。
“爸，要是我真的结婚了，你会不会很伤心啊？”
“……丹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
“真的？”
“哎呀，当然是真的了，难道还能假喜欢？”
“哎哟，没想到我这臭闺女还有喜欢的人了，下次我去看你妈妈的时候得告诉她，我们丹若真的是长大了。”
“哎呀爸，你别这么早就告诉我妈，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咋啦？对方不喜欢你啊？”
“倒是也没有，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爸，你快给你闺女出个主意吧，不然你闺女就要孤独终老啦。”
“你说的这叫啥话？我家闺女怎么啦，好端端怎么就能孤独终老，来提亲的人都快把我们家门槛踏破了。”
安石榴被爸爸的幽默给逗笑了，接着话头说道：“就算是门槛踏破了，你闺女的意中人不来提亲也没用啊。”
“我闺女看中的人还能看不上我闺女？我可不信。到底咋回事儿？你跟爸说说，爸给你出出主意。”
“唉，其实我也就是随便跟您说几句，小时候妈妈可是跟我讲过您当年的光荣事迹，说您全靠心眼儿实才把我妈打动，到了我这会儿您的路子已经行不通啦。”
安建华刚想向女儿传授自己的成功经验就遭到无情拒绝，免不了觉得有些受挫，便故作认真地说道：“你可别不相信你爸的话，无论到了什么年代，真心换真心都是不变的，你对别人掏心窝子别人才能对你嘘寒问暖。只要你全心付出，就算是块坚冰你也能给他捂化了。”
安丹若看着爸爸一脸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爸，我觉得我好幸福啊。”
“是吧，能中意一个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付出的过程不仅是让对方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心满意足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做你的女儿我觉得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