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解脱
李莫涯的声音在山林中回荡，周围很寂静，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道是谁，原来是药神大驾光临。”白枫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我本想着千年不见，清砚帝君竟然收起徒弟来，原来是药神的弟子。名师出高徒，药神不愧为药神。”
不知为何，白枫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但是就是可以听出话语中暗含的嘲讽，他们之间难道也有什么龃龉吗？
墨舞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白枫这才注意到被清砚的披风紧紧包裹住的小丫头，小小的，站在清砚身后，若不是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这个女孩儿，看起来不一般，能够让清砚这般特殊地对待，难道？不，不会的，清砚不可能做出未婚生子一事，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莫不是？
白枫这般想着，看向墨舞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审视，如果是那位的后裔，清砚为何不将其扼杀于摇篮，而躬亲抚养？这也太奇怪了。
注意到白枫的眼神，清砚动了动身子，彻底挡住了墨舞，而墨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只是自顾自地陷入思考。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了，师父借口去采草药而躲过了神魔大战，却没得到任何惩罚不说，还得到了众神的敬仰，就连天帝也敬他三分。而白枫，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战功显赫，却没有得到赏赐也就罢了，还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一定还不服气，这世道的不公。
可是魔王陨灭了，也就不再有战争了，而药神，虽无法与魔族大战，但是缺他不可。这世道本就不公，如是太过于计较，那么势必会更加失望。
“白枫，万年了，你对我的敌意可不可以收收了？”李莫涯虽然看起来粗糙，但是心思很细致，平日里不说，只是不想计较罢了，而白枫每每见到他时的态度，着实让他难受，“魂飞魄散非红莲可救，我想你应该比我明白。”
“千年莲藕，可以起死回生，为何就是救不了她？这上天待我不公，我忍了，可是为何要夺走我的心爱之人，现如今，我唯一的亲人也……天帝，我白枫卖命杀敌，保全神族，就为了这个下场吗？”
白枫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双眼睁得很大，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因为发怒，胸口起伏很大，温润如玉消失殆尽，这个样子倒是与白泽很像。
不知是上天在怜悯这个伤心人，还是因为白枫控制不住神力，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渐渐地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刺骨的寒风吹过树林，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骇人。
清砚看着他的模样，与李莫涯对视一眼，眼中难得的出现了疑惑，不是说那个药至少要一千年才会失效吗？为何？
咆哮完了许久，风雪渐渐小了，天空也慢慢放晴，一抹金色的阳光照在了白枫的脸上。
那张带着愤怒绝望孤独的脸上，这些负面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渐渐地只留下了看透红尘，历经世事的沧桑，在他叹了口气后，看向清砚：“你一定很疑惑，明明我吃了绝情丹，为何还记得这些事儿吧？”
墨舞看着他，不知为何，感觉他似乎放下了，就在那一瞬间，情绪爆发了，而那些过往也真正成为了回忆，不再是会影响他了，但是，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孤独，什么都不想做，一心等死的无助。
这件事情显然，李莫涯要知晓，或者说也参与了，他抢在清砚之前问道：“为何？”
要知道，作为药神，他从未失手过，药效不可能不起作用，除非，他没吃。但是每次都是他们看着他吃下才离开，不可能，是药的问题。
“我是白泽神兽，本就对任何的药无用，就连受伤，吃药也是不管用的，只能自己好。”白枫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那年神魔大战刚爆发的时候，我受了伤，花了千年才好，药神不可能不知晓。对啊，我这种小人物怎劳烦药神惦念。”
墨舞的心中升起一丝悲凉，对啊，为何以白泽的能力，万年了还未逃离这里。因为受伤，再加上心爱之人的魂飞魄散，在这双重打击之下，肯定是一心求死。而这次，居然花了万年之久，伤口才得到愈合，可是偏偏有得到了，唯一的亲人的陨灭。世道虽不公，可为何偏偏只针对他一人？
大家陷入了沉默，身为神族就一定是善人吗？身为魔族就一定是恶人吗？神族难道就没有坏人吗？就都是一心向善吗？世道本就不公，皆是胜利者来说失败者的罪恶吧？那如果胜利的是魔族呢？这世间的善恶真假，难道有那么明确的规则来判定吗？
“罢了，我知晓你们的目的，我不会成魔，我曾手刃过无数魔族，我自知，即使神族待我再不好，我也不会站在神族的对立面。”白枫转身进了屋子，背有些佝偻，像一个暮年的老人，背上很沉重，让他直不起腰来。
后来，青山不再飘雪，那一年，鸟语花香，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香味扑鼻，青山远远地望去，是一片粉色的，好看起了。金色的云朵在落荒山上久久不散，世人皆说是祥瑞，是好兆头。
墨舞知晓，那是白枫逝世了，是啊，确实是祥瑞，这般安乐死，对于白枫来说是件好事，毕竟，世道不公，死了反倒是种解脱。只愿上苍在来世，对你温柔以待。
不过百年的时间，墨舞回到了药神谷。
经过了那年事儿后，墨舞像是一夜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她不再将情绪写在脸上，她学会了含蓄，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很多。
因为下界取千年莲藕出事，李莫涯便不再派遣他们去历练了，只是日复一日的教授他们术法，炼丹的方法。
虽然很枯燥，但是很有用，至少对于墨舞来说，现在的她能够成功地炼制许多丹药，比之李莫涯，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术法方面，墨舞一直没有长进，不知是方法的问题，还是什么，她的术法一直学不好，而师父说，这个术法百家有百种方法，都各不相同，他只能教个大概，只能靠个人的领悟。
墨舞不愿意劳烦清砚，便一个人呆在书阁每日每夜地看书，不出一月，书阁的书，她都尽数翻遍了。虽然还不没有全部吃透，但是她还是学会了很多。
莲花，便是她的武器，不需要随身携带，却可以随时召唤的强大武器。就像清砚，他虽然有武器，但是并不常用，他能够使用冰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美丽到极致，却也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墨舞盘腿坐在床上，双眼轻闭，脑海中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莲花，很像她的本命莲花，花瓣比之九瓣莲要多上许多，微微发光。突然红光大现，莲花消失了，一本看起来有些古老的书册出现在了脑海中。
而脑海深处，一个老者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孩子，作为血莲的第五十九代传人，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都应该为你的血脉而感到骄傲。”
“我到底是谁？而你又是谁？”墨舞大声喊道。
而老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讲道：“血莲是个秘密，不可告诉任何人，它是个神秘的空间，孩子，跟我来。”
说完，老人便消失了，墨舞发现自己的虚体不受控制地跟着老人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去。经过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光明。
眼前，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一片片药田，上面长着许多奇花异草，而不远处有一个偌大的湖泊，湖泊上方冒着热气，而其中生长大片的血莲。
浓郁的灵气钻进了她的毛孔，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老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身边：“这是我们家族的陵地，每一位逝去的族人都会成为一朵血莲，生长在寒冰湖中，而这里的灵气也是来自于它们。”
“我们的家族都是擅长药理，而你已经很优秀了，这里的草药你都可以使用，对于血脉一事不可选择，但是强大的力量，就注定要接受更多的磨砺。所以不要有抱怨，历经风雨才会成长。”
老人消失了，墨舞睁开了眼，若不是手中的书，以及手腕上一闪而逝的红色光芒，墨舞都要觉得自己在做梦，而这也是她自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知晓自己的身世。虽然不甚清楚，但是总归有个初步的了解。
这便是树上说的传承吧？
磨砺？强大？
只要能够强大到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么磨砺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墨舞翻开了书页，认真地看书中的语句，虽然很多句子都晦涩难懂，需要研究许久，但是也不是无法看懂，看来要真正参透这本书，还要很多的时日。
既然不能告诉别人，嗯，墨舞第一次决定瞒着清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