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禁在美国的发展趋势:谁有风险
人们普遍认为,全美监禁率这种前所未有的增长始于约40年前,那时的政府因为犯罪率的升高而制定了一些新的政策和惯例。美国民权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总结说:从1970年起,美国监狱在押人员的数量已经增加了700%。尽管美国的总人口仅占全球总人口的不到5%,但是美国的监禁人口却占世界的20%以上[15]。据美国司法统计局(Bureau of Justice Statistics)的报告显示,2014年底,州立和联邦机构共关押了156.15万名成年人[16]。除此之外,地方监狱还关押了74.46万名成年人[17]。将这些数据整合起来的话,每10万名美国成人中就有900人被监禁,而这个比例一直处于世界前列。另外,在2014年,每36名美国成人中就有一个被监禁或处于缓刑或假释期[18]。“公正司法项目”(Equal Justice Initiative)的布莱恩·史蒂文森(Bryan Stevenson)指出,1990~2005年,美国每10天就建造了一座新的监狱[19]。
虽然大部分被关押在监狱里的成年人是男性(约有92.7%),但是近些年来,被关押女性的增速超过了男性[20]。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在2010年年中到2014年年中这段时间内,被关押在地方监狱的男性减少了3.2%;而同时期被关押在地方监狱的女性增加了18.1%[21]。除此之外,当我们将成人监狱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处于缓刑和假释期的人)都纳入考虑范围的时候,女性的比例会更高,达到了约18%[22]。
监禁率在种族和族群上存在巨大的差异,这种不平等令人深感不安。在18岁以上的美国人口中约有13%是非裔美国人;然而,在被监禁的人口里,约有37%的男人和21%的女人是非裔[23]。“量刑计划”(Sentencing Project)2007年的报告显示[24],非裔和西裔/拉美裔美国人的被监禁率分别是白人的5.6倍和1.8倍,而且这个比例在不同州的差异也很大。针对移民的严厉刑罚使被监禁人口快速增加。2013年,联邦政府的控诉中超过一半和移民有关[25]。2000~2010年,被关押在州和联邦监狱的西裔和拉美裔人数增长了近60%[26]。
性别、年龄、受教育水平、种族和族群这些因素共同作用,让年轻的非裔美国人,特别是其中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人,有非常高的被监禁风险。据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2014年透露,在没上过大学的美国非裔男性中,有20%曾在某个时刻被关押在州或联邦监狱里面。而在没上完高中的美国非裔男性中,这个比例上升至68%。1972~2010年,在上过大学的20~39岁男性之中,被监禁的比例有轻微的增长;然而,在没上过大学和高中没毕业的男性(特别是后者)之中,被监禁率猛然上升。
我们每次都能看到,大规模的监禁源于严重的社会不平等并进一步加剧了社会不平等。当我们进一步考虑到监禁对家庭的影响之后,这个事实变得更加残酷。修订后的2008年美国司法统计局报告[27]表明,在2007年年中,有超过一半被关押在州立(52%)和联邦监狱(63%)的人的孩子都没有满18岁。在那时,他们的孩子约占全美儿童的2.3%,其中半数的孩子都很年幼(9岁或更小)。其中,非裔、西裔/拉美裔儿童的数量分别是白人儿童数量的7.5倍和2.5倍。而且,这个数字还没有包含那些父母被关押在地方监狱的孩子。“量刑计划”2009年的一份报告显示,每15名非裔或42名西裔/拉美裔儿童中就有1名儿童的父母遭到监禁,而在白人儿童中这个比例仅为1/111[28]。
尽管我们不能忽视,有些儿童在面对逆境时能快速地恢复并适应良好[29],但有一个被监禁的父母会给孩子带来很多挑战。这些挑战包括行为和情感问题、家庭内部关系的中断以及经常伴随出现的贫困、父母物质滥用以及在照料孩子的安排和学校方面的诸多转变[30]。与此相关的是,这些挑战也可能会影响到那些父母被监禁的孩子的照料者们,他们往往既要给孩子,还要给被监禁的孩子父母提供关键的物质和情感支持[31]。
被监禁的对象往往存在精神疾病或物质滥用问题,或是在美国的刑事司法系统中经受了长期的压迫,这让大规模监禁与社会弱势地位及社会不平等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32]。维拉研究所(Vera Institute)的尼古拉斯·特纳(Nicholas Turner)认为“监狱为有精神卫生问题的人们提供了最后的依靠”。这个群体普遍被指控为存在非暴力行为且无力支付小额保释金。他们接下来的各种遭遇(包括物质滥用、有限的医疗保健和长期的单独监禁)会进一步加剧他们的精神卫生问题。一篇2013年发表于《华尔街日报》的文章[33]指出,美国三个最大的县级监狱系统,即位于库克县(Cook County)、洛杉矶县(Los Angeles County)和纽约市的监狱同时也是全美最大的心理健康治疗机构。在这些监狱里,每天(在2013年共有约4.15万在押犯人)中有1.1万人接受了精神卫生方面的治疗。然而,还有很多存在精神卫生和物质滥用问题的人在被监禁期间并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34],这个群体中的很多人因为缺乏适当的治疗而更容易被卷入刑事司法系统之中[35]。虽然处在禁毒运动的大背景之下,而且在被监禁群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存在物质滥用问题[据估计,地方监狱中68%及州立(53.4%)和联邦监狱(45.5%)中接近一半的人都符合物质使用障碍的诊断标准][36],但令人震惊的是,大部分需要接受治疗的人在被监禁、回归社区、处于缓刑或假释期间没有得到治疗[37]。
另外,像这些一样令人不安的是,长时间的监禁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正如玛丽·戈特沙尔克(Marie Gottschalk)描述[38]的那样,数百万人因为监禁而被判处“剥夺民事权利”。这让他们无权申请公共住房、学生贷款、食品券和很多专业执照,还限制了他们的选举投票权等。除了正式限制他们的这些权利,有犯罪案底还会限制他们的就业前景,限制他们重建生活、养活自己和家人,以及避免再次被捕和被监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