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数蠡测

中国古代后宫制度源远流长，后宫妇女人数众多，汉魏时期已然。有名者如晋武帝司马炎，《晋书》卷31《武悼杨皇后附胡贵嫔传》云：“时帝多内宠，平吴之后复纳孙皓宫人数千，自此掖庭殆将万人。而并宠者甚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帝车。”^[1]隋末宫女人数，据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载，大业十三年（617）九月丙子，李渊教曰：“大业已来，巡幸过度，宿止之处，好依山水。经兹胜地，每起离宫，峻宇雕墙，亟成壮丽。良家子女，充仞其间。”^[2]又，《通典》卷34《职官十六》“后妃及内官命妇”注引武德九年（626）诏令：“末代奢淫，搜算无度。悯兹深闭，久离亲族。一时减省，各从娶聘。”^[3]自是宫中前后所出三千余人。再，《隋书》卷24《食货志·序》载炀帝时，“从行宫掖，常十万人”^[4]。知隋末后宫妇女数目庞大。

唐承前代之弊，宫女人数不少。太宗贞观二年（628），李百药《请放宫人封事》云：“窃闻大安宫及掖庭内，无用宫人动有数万。”^[5] “数万宫人”，仅指长安宫廷之人数，并不包括洛阳宫殿内的宫女。中宗景龙四年（710）正月望夜，“帝与后微行市里，以观烧灯。又放宫女数千，夜游纵观，因与外人阴通，逃逸不还”^[6]。外出观灯者数千人。玄宗时可能更多。陈鸿《长恨传》言宫中“良家子千万数”^[7]。白居易《长恨歌》称：“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8]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云：“先帝侍女八千人。”^[9]皆是保守估计。《唐会要》卷5《诸王》载玄宗诸子年渐长成：

乃于安国寺东附苑城为大宅，分院居之，名为十王宅……十王谓庆忠棣鄂荣光仪颍永延盛济等，以十举全数。其后寿信义陈丰恒凉七王，又就封，入内宅。开元二十五年，鄂光得罪，忠王继大统。天宝中，庆棣又殁，惟荣仪十四王居内，而府幕列于外坊，岁时通名起居而已。外诸孙长成，又于十宅外置百孙院。每岁幸华清宫，侧亦有十王宅百孙院。十王宫人每院四百余人，百孙院三四十人。^[10]

所谓“十王宅”，以“十”举全数，多时至“十九王宅”。以每院四百余宫女，加上百孙院，合计万余人。《旧唐书》卷184《宦官传·序》云：“开元、天宝中，长安大内、大明、兴庆三宫，皇子十宅院，皇孙百孙院，东都大内、上阳两宫，大率宫女四万人。”《新唐书》卷207《宦者上·序》称：“开元、天宝中，宫嫔大率至四万。”^[11]数量之多实属惊人。

玄宗以后诸朝宫廷妇女依然众多，放遣宫女以数千、数百车计：

至德三载（758）正月乙酉，“出宫女三千人”^[12]。

元和八年（813）六月辛丑，“出宫人二百车”^[13]。

宝历二年（826）十二月庚申，“内庭宫人非职掌者，放三千人”^[14]。

大和七年（833）闰七月乙卯，“出宫女千人”^[15]。

逮至晚唐，宫女人数亦相当可观。黄巢陷长安，有“宫女数千迎拜”^[16]。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三月，宦者进言：“臣昔逮事咸通、乾符天子，当是时，六宫贵贱不减万人。”^[17]建议庄宗采择民女充实后庭。可见咸通乾符年间（860～879），唐室虽历经战乱国势靡弱，内廷宫女仍可数以万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