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隋唐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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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隋代洛阳的美术书法

龙门石窟中的雕塑艺术,隋代确切纪年者只有三处,分别是阿弥陀像龛、观音像龛,以及释迦牟尼佛、二菩萨双龛。艺术形象除了佛、菩萨,还有香炉和狮子。二菩萨头戴高莲花宝冠,头上宝缯直下至底座,面相饱满,双手合十,衣饰不清,头光火焰宝珠形。大业十二年(616年)的造像碑,碑头雕刻蟠龙。隋代造像的人物形象虽然丰满圆润,但在艺术上还不够成熟,处在从北魏向唐代过渡的阶段。

洛阳博物馆收藏一件洛阳出土的造像碑,碑上的题记交代这件作品完成于隋文帝开皇五年(585年)。这件造像碑系四面体方柱形,每一面均雕刻造像。这件造像碑正面上半部为浮雕形象,分为三层。上面第一层,正中间是穹窿顶及装饰图案,其两侧造像残损,右侧造像作禅定姿势。中间第二层,正中为一坐佛,佛的两侧分别站立一位菩萨,佛、菩萨的头部都已严重残损。下面第三层,其两侧的狮子栩栩如生。狮子不是中国本土的动物,由西域传入,到隋代为时尚不久远。狮子的艺术形象出现在这件造像碑上,体现出中西文化交流的情况。这件造像碑正面的下半部是题记,文字很多,多是人名,如都邑主、都察主、邑子等,可见这件作品是隋代民间佛教组织“邑社”做功德的成果。这件作品完成于隋朝刚刚建立的第五个年头,作品风格保留着北朝样式。

洛阳出土的开皇五年造像碑

洛阳出土的隋代石狮

隋代的石狮还有一件,是独立的石刻艺术作品,1965年出土于洛阳市中州路东段路南建筑机械厂生活区北部,先由洛阳博物馆收藏,1980年转入洛阳关林石刻艺术馆(关帝庙内)。这尊石狮高96厘米,两只耳朵轻度残损,左侧上下大牙残缺,其余完好。石狮的颈部和胸部宽厚隆起,上面规律地浅刻着图案化螺旋形毛卷。石狮的造型为蹲坐式,昂首挺胸,双目雄视,鼻孔洞开,张嘴露牙,似乎喷着大气。前肢粗壮有力,直挺挺的,像柱子一样。颈胸两侧各有一道浮雕装饰纹,形似云气。狮尾浮雕在狮腚背上。作品追求写实效果,又保留夸张变形装饰风格,反映了汉魏石刻艺术向唐代艺术过渡的时代特征[6]

洛阳博物馆收藏一件隋代三彩波斯俑,高28.5厘米,通体施绿黄色釉。其形象为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八字胡须弯曲上翘。头戴扁形帽子,上身穿右衽翻领短袍,腰间束带,下身穿窄裤,脚着毡靴。右手提着一把波斯水壶,左手握着,放在胸前。双腿并立,站在底板上。这件胡人俑造型生动,特征明显,反映了隋代釉陶工艺的水平[7]

1980年代,洛阳博物馆征集到一件隋文帝仁寿年间铸造的铜镜。这件铜镜为圆形,镜面微鼓,直径33厘米,边厚0.5厘米,重5公斤。这件铜镜保存完好,斑锈很少,造型工整,设计新颖,文字清晰,人物、鸟兽栩栩如生,花草鲜活可爱。钮呈半球形,钮座为双线八角纹,每角内有阳文一字,如“金”“宜”“书”“明”“作”等,每字两边饰有涡纹。由八角凸起的双线纹将镜面分为八部分,分别饰“东王公”、“西王母”、“四神”和二神兽。外区饰玄武、花瓣、水泡纹饰,并有凸起的“宜君大吉”四字印记两个。其外有齿纹凸起的圆圈一周。圈外平带上有楷书铬文一周,左旋读:“淮南起照,仁寿传名,琢玉斯表,熔金勒成,时雍炎晋,节茂朱明,爰模鉴彻,用拟流清,光无亏满,叶不枯荣,图形览质,千载为贞。”镜缘由饰水藻纹的凸棱把花纹分为两组,内缘为十二肖像和“四神”组成的条带图案。外缘为十五只翱翔的鸾凤。镜边高出、宽平。这样画面之大、物像之多、艺术精美的隋代铜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洛阳附近是首次发现[8]

东都净土寺中有一尊檀佛像,但它既不是隋代中国人的作品,也不是隋代旅居洛阳的外国人的作品,而是十六国时期后秦大翻译家鸠摩罗什从自己的故国龟兹(今新疆库车地区)请入内地的。这尊佛像通高一丈六尺,被说成屡感祥瑞,异常吉利,所以常常为人们仿照雕刻。大业十二年(616年),僧人慧乘奉隋炀帝诏令,来东都净土寺,对这尊雕像绘制图纸,作为仿造时的样本。

唐人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三《东都寺观等画壁》说,洛阳“光严寺,裴孝源云有董伯仁画”。卷八《隋》记载,董伯仁是汝南(今河南上蔡县)人,“多才艺,乡里号为‘智海’”[9]。他在隋朝担任光禄大夫、殿中将军。人们对他的作品有种种评价。有人说他的屏风画内容广泛,特别精于处理角色的位置,所画屏障,超过了前贤。有人说他画路宽广,楼台人物,旷绝今古,在各种质地的材料上作画,无所不宜,构思巧妙,技法多变,所画出的物象千变万化,岂止屏风画一种称奇。有人将他与同时代著名画家展子虔(渤海郡人,治今河北南皮县)进行比较,认为董伯仁和展子虔都是天才,生来具有绘画天赋,甚至不需要向前代画家学习。他二人挥动画笔,画出的物象与原物十分相似,而且画面能透出个人的情感,这种成就足以使得前辈名流动容变色。当然,他二人之间也有所不同。董伯仁出生、成长于一马平川的地带,当地没有崇山峻岭,没有奔腾咆哮的大江,他因而缺乏山川秀美对自己的陶冶,以及奇特大自然对绘画艺术的感通。他后来投身行伍,过着戎马生涯,缺少儒家礼仪的熏陶。这些情况制约着他,在绘画艺术上产生影响。总之,他二人无论喜悦、悲伤,还是欢笑、言谈,都能穷尽生动意态;但如同骑马射猎,各有各的奔驰、腾飞姿态。如果一定要比较他们二人绘画艺术的优劣,那么,董伯仁特别擅长画宫殿楼阁,画得美轮美奂,达到极致;展子虔特别擅长画车马,画得漂亮、俊逸。董伯仁具有展子虔画车马的能力,展子虔没有董伯仁画台阁的本领。有人感叹道,如果让展子虔、董伯仁二人与江东诸画家互换地方居住的话,他们二人一定会受到江南壮美河山的帮助,一定能取得更加不凡的艺术成就。如果这样,南朝画家张僧繇以来的众多南方画家,恐怕都要受到诟病了。

隋代洛阳的书法,东都内慧日道场僧人敬脱最为杰出。他的笔管像胳膊一样粗,长三尺,写出来的字方圆一丈,雄浑厚重。谁向他求墨宝,他在一张纸上只写一个字,骨力遒劲,百看不厌。求得墨宝者都特别珍爱,挂在墙上,反复观摩,玩味不够。东都洛阳城和皇城、宫城的很多大门,都请敬脱题写名称,刻成门额,悬挂在大门上,“随一赋笔,更不修饰”[10]

洛阳出土的隋代张盈墓志

清朝末年以来,洛阳出土了一些隋代墓志,其书法既有隶书也有楷书。任轨及其妻薛氏墓志,运用隶书,书法俊秀、端庄。任轨在隋炀帝身为晋王、担任扬州总管期间,担任过扬州总管府和晋王府录事参军,隋炀帝被立为太子后,任轨担任太子舍人。隋炀帝营建东都时,任轨担任将作少匠,是仅次于宇文恺的修建东都高级技术长官。1919年孟津县郑凹北出土的萧瑾墓志,也是隶书,但有个别字如“公”“日”“之”“子”是篆书。萧瑾是隋朝荥阳郡新政县的县令,在东都温柔里宅第中去世,埋葬在河南县邙山上。清朝末年出土于洛阳海资村的萧玚墓志,是带着隶书风格的楷书,字迹匀称,刚劲秀美,体现隶书向楷书的转型。萧玚在洛阳担任过东京卫尉少卿、秘书监,跟随隋炀帝赴辽东战场,担任检校左骁卫将军,死后埋葬在河南县千金乡。清朝末年出土于孟津县陈庄的张盈墓志,也是楷书,但字体较萧玚墓志活泼灵动,布局疏朗,体现出楷书的另一种风格。从楷书来说,隋代是一个过渡阶段,到了唐朝初年,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等各逞其能,翻出新的花样,书法艺术进入一个辉煌的时期。


[1]《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大业三年条,第5627页。

[2]《广弘明集》卷三十,《大正藏》第52册,第360页。

[3]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隋诗》卷四,中华书局,1983,第2684~2685页。“竞为”原作“兢为”,据《文苑英华》卷二百一十三校改。

[4]《太平广记》卷二百二十六《水饰图经》,第1735~1736页。

[5]《隋书》卷七十八《艺术·万宝常传附王令言》,第1785页。

[6]徐金星主编《洛阳市志》第十四卷《文物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5,第317~318页。

[7]《洛阳市志》第十四卷《文物志》,第346页。

[8]沈淑玲:《洛阳博物馆收藏一件隋代画像镜》,《中原文物》1984年第1期。

[9]卢辅圣主编《中国书画全书》第1册,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第135页、150页。

[10]《续高僧传》卷十二《隋东都内慧日道场释敬脱传》,第41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