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迢迢渡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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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到小时候(2)

六号单元楼内的车涛家中,暖黄的路灯透进二楼小屋卧室,

漫过深褐色铝合金玻璃窗,柔软地铺洒在沿窗一张暗黄色的写字台上。

摆放于其上的小型盆栽、卡通闹钟、书本、色彩缤纷的文具、深受小女孩们喜爱的卡通造型发饰,一齐覆盖上极为有限的微亮。

除此以外的其余空间则漆黑一片。

所有房间内没有一盏灯被点亮,也没有一位家庭成员能安稳的睡个香甜。

窗玻璃上现出不太清晰的轮廓是住宅楼前杨树的树影,叶与叶簇拥在一起纹丝不动,伪装成玻璃的细密纹路。

它们此刻毫无动作,可一旦遇到风起雨落的天气,那整个就是另一副可怖的景象。

它们张牙舞爪的配合着骤风暴雨扭动身躯,东倒西歪哗哗作响,像随时要把腰身扭断才肯罢休。

一惯在楼下呜咽的黑白黄三色花猫,今夜不知去了哪里游荡,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孩子,如果妈妈晚上不回来,你就不用等我,自己睡。”

看来她妈妈真的不回来了。

挂钟指针慢慢划向十二点,女孩怀抱被子浅睡,额头与发际处有细微薄汗,圆圆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

她的父亲此时正在一幢总共六层,每层三户的楼房一楼楼道口发出不太频繁的咳嗽声。

假使这时她从窗口丢下一只苹果,只需父亲稍稍挪动两步,苹果便将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脑袋。

“他这是在干什么?”女孩十分不解。

父亲是出了名的坏脾气,眼下行为又古怪,令她惴惴不安,预感什么可怕的事情恐怕要发生。

可弱小倔强的姑娘偏要抱着美好的期愿,安慰自己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感到紧张,越是安静的环境越无法回避不安,无论是醒时还是睡着时。

“没准他只是想透透气。快睡吧,睡着了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她缩了缩胳膊,被子在她怀里被使劲挤压着。

单从盛夏的气温这一点来推断,没多久她就要满头大汗,但是这无关紧要。

她必须紧紧抓住什么才能令她感觉踏实一点点,而鼻尖额头那些并不明显的汗珠不过是违背了她意愿的叛徒。

此时,隐没在黑暗的公共过道中,铁青着脸倚靠着石灰墙的车涛,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夜色愈加浓重一分,他的愤怒也随之增加。

烟头上红色火焰忽明忽暗,与厚重的呼吸声一起,在适宜安然入睡的恬静夜晚,显得孤寂与萧索。

他拥有美貌的妻子,这点有目共睹。

伴随着无数艳羡而来的,还有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真假的风言风语。

或许他相信那些心怀叵测的流言,正如他的内心并不能说服自己,为何漂亮的妻子会选择条件与她并不匹配的自己。

他浓眉大眼,健硕魁梧,言谈风趣。

但仅凭这些无法令他自信,他缺少资本,这一点他个人认为至关重要。

为了安抚自己的多疑,他展开过种种不太磊落的求证,为此而引发的争吵打闹像是电视台早已排期好要上演的节目准点准时为您精彩呈现。

“瞧瞧她,每天都那么漂亮。”

“对呀,不知道干什么去。”

“我听说……”

“……想想也有可能啊。”

“他们还说……”

捕风捉影的故事无论何时都少不了新桥段。

无所事事的好事者们总爱聚在一起议论分享一些带有些浪漫色彩的新发现,对此类事件的兴趣仿佛来自于欢乐之泉永不枯竭。

眼下他就要布置一个守株待兔的行动计划来查证一番,他的妻子看起来去意已决,那他也得采取点主动。

留不住人,那就留住点脸面。

倘若被他抓个正着,自不待言,他便要由此展开丰富的联想。

证据是个很要紧的关键,拥有了证据,期盼他们家庭和谐的亲友首先无法责备他胡思乱想、无端猜疑。

其次,舆论中一部分质疑他懒惰傲慢,个人主义严重而导致夫妻不睦的人群也被打了脸。

从此他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可以言语审判犯了错误的人,也可以在家庭财产分割上占到优势。

假使计划落空了呢,那也不差,短暂的踏实感属于他,在他再次心生疑窦之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用来捕捉真相的方法有些过于简单粗暴,对付他十三岁的女儿没准能凑效。

随着车宋河年龄的增加,回想到此事时不免产生疑问,她的父亲在楼下到底能等来什么。

假设他的怀疑是有依据的,那么,哪怕如蠢驴一般智力欠缺的人,公然深入仿若连营寨子一般的、谁与谁多少都有点连带交情的家属院,也会好好思量一番危险程度。

况且她母亲也不会全然不顾影响势必会加以阻止,这岂不是一次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一大半的行动。

非但作战方式朴实无华,还对敌方的智商之低要求过高,可见她的父亲,大约不过为求个心理安慰而已。

车涛等了很长时间,藏身于昏暗的角落。

车宋河时断时续的睡眠中听到的咳嗽声跨度尤其漫长,以至于她开始琢磨父亲的烟应该抽完了,是否需要主动下去给他送一些。

家中的深褐色玻璃格烟酒柜中,摆满了烟酒,她总是给父亲从那里拿烟。

母亲总花费太多怨声载道,她只喜欢将收入一分一厘的积攒下来,闲来无事时数数钱是一件多么令人心花怒放的事儿。

今晚室外夜风不小,气温虽高风带走了些许燥热。

没准儿因为这个,敌人的智商才没有骤然一落千丈,车涛并没有如愿以偿逮到送妻子回家的出轨对象。

她独自慢吞吞往家的方向走来之前,在能瞧得到的位置,刻意往自家的窗户觑了一眼,确定熄了灯,遂放下心来。

她手中正拿着老同学给女儿从外地寄过来的自家孩子用过的参考书。她对这个地方深恶痛绝,却不得不屡屡回到此处,她还有个女儿呢。

“哎,没办法啊,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女儿。”

亲戚们劝她早离开,她总狠不下心。

这位外形瘦弱单薄,头发被随意缠起来,看起来很疲累的女性就这么在楼道里撞上了一个男人,吓了她好大一跳,

定睛一瞧原来是气势汹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