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为君舍命8
我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满眼就只能看见墨蓝色的天空，暗色的乌云翻滚着，嚣张地将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生怕给大地露出一丁点月亮的光辉。后背的痛意后知后觉的顺着神经蔓延开来，疼得我不禁拧紧了秀气的眉。
除了后背的疼痛我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不适的感觉，看来这个地方距离我掉下来的地方不是很高，想必是我之前用力狠了，有些虚脱才导致的昏迷。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四周皆空，秋风冷冷的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地吹过来，卷起我残破的袖口和裤脚，直直灌进我的衣服里，让我不禁打起了哆嗦。唯有我身后是那陡峭的崖壁，还长着不知名的植物的干枯了的藤蔓，密密麻麻的盖住了崖壁上参差不齐的石头。
看来此处是那千丈崖崖壁上的一处凸起的平地，正是这块平地救了我的性命。这块地并不小，长约两丈宽约一丈，地上还长了草，虽然已经枯黄，却好歹也帮我缓冲了些许。我试着站起来，腿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右手试着动了动，也并无大碍，但是刚一动左臂，便觉得无法用力，我心下一惊，心知这可能是脱臼了。于是我便用我那尚好的右手收起我腰间的纤绳，又寻了寻，找到了落在我身边不远处的匕首，这些东西没准还有用处，万万不可丢了。
这半悬崖太过寒冷，我往崖壁靠近了些，试图能让那些凸起的石头帮我多多少少挡住一些寒冷的风。但谁知那悬崖壁竟是空的，我刚一靠过去便扑了个空，一下子便摔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我的惨叫，那洞里竟传来一声警惕却又无力的声音：“谁？！”
我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还有这一路的辛酸，此时此刻只觉得一切付出都有了回报，因为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它曾经日夜萦绕在我耳畔，后来还强硬的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动了动干涩的唇：“连笙哥哥……”
那人明显也一惊，带着试探的语气：“茵茵？”
“是我！”我站起身来摸索着，因为太过于黑暗我不免磕磕绊绊，最终却还是触摸到他，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我也不知道我的手究竟摸到了他哪里，但终究是抓住他了，我心下一安，却猛然被他捉住了手。
黑暗中视觉几乎没有作用，听觉便格外灵敏，我听见他苍白无力的声音似是叹息似是无奈，在我耳边响起，他问我：“茵茵，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得知他身处险境，连他的父亲母亲同胞妹妹都不管不顾，我却义不容辞扔了兰月桂月在宫里，做了那给别人丢烂摊子的无用小人，放着尊贵的长公主不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个人烟稀少的鬼地方为眼前的这个人以命相搏……
可是当我决定要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就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见我许久不说话，他微微握紧了我的手，令我微微回神。我顿了顿，道：“只要付出的目的不是得到回报，那便没有值不值得。”
他并没有松开我的手，也没有再多言，但是只是一瞬间，我便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我小心翼翼的呼吸，不敢多想，不敢多动，我知道这就是他的怀抱。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我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知道这个拥抱的分量，很沉很沉，像那千帆都难载动的情，让人喘不过气，又让人不舍放弃。
“茵茵……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心悦你。”他的声音响起，在这个不知名的山洞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字，全都像上好的玉珠落在我的心盘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悦耳回想，我只觉得自己眼眶湿润，所有的等待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辛酸，此时此刻，都有了着落。
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我抬起没有脱臼的右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靠在他温暖的胸膛，静静聆听他心跳加速的声音，这一刻，我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的左臂怎么了？”他察觉到我只用了一个胳膊环住他，便知道有问题。
“脱臼了，”我道，“你帮我接上可好？我不怕疼的。”
他松开我，也没有多言，他知道我是个怎样的女子，当年边关大营闯得，如今这点疼痛自然也不会畏惧。他摸上我的左臂，寻了关节处，找准了地方，低声道：“茵茵，忍着些。”
话音刚落，左臂便传来剧痛，那是骨头移位产生的痛感，我闷哼一声，却也咬紧牙关没有再出第二声。我只觉得后背和额头都出了好些汗，想必我的脸色也一定白得吓人，不过好在胳膊好了，一会儿能活着回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些。
他又将我揽在怀里，我觉得有些不妥，微微挣扎想要起来，却被他微微用力按住了，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头顶道：“太冷了，这样暖和些。”
我心想也是，便也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了。胳膊上的疼痛还在，后背也火辣辣的疼，但我都能忍受。
“我与土匪周旋了一个月，耗得他们弹尽粮绝，才决定出兵围剿。谁知这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竟想要与我们鱼死网破，八百士兵竟被他们折损了一半。但好在，他们百余号人只剩下了两人还在垂死挣扎，被我们逼到了千丈崖的悬崖顶上。我劝他们招安，他们却死命不从，一个被我一剑刺死掉下了悬崖，另一个竟狗急跳墙抱住我的腿便往悬崖下冲，事发突然，谁也不曾料想，我就这样被拖了下来。”他的声音虚弱，但却有力，“幸好这个突出的一方土地保住了我的性命——我先是抓住了长在崖边的矮树，那人却死死抓住我的脚，我只好用另一只脚狠踹他的头顶，终于让他松了手，但那颗矮树却也经不住这般折腾，被我连根拔起。我急速下降，千钧一发之际，我看见了这个半空中的平地，于是拼命抓住它的边缘，让自己暂时安全起来。”
我听得心惊胆战，却一言不发，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们要出去了，这样的时光就只能是回忆。
“我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个地方离崖顶很远，离崖底也很远，我别无他法，只好保存体力等援兵，但又怕来者不善，便进了山洞，用崖壁上的藤蔓做了掩护，我很累，今晚已经是第三个夜晚了，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心下一沉，他还不知道，根本不会有援兵来。
“然后呢？”我听见自己问道。
可他却没有了声音，怀抱却依旧温暖。我一惊，伸出手摸索着，寻到他的额头，刚刚将手贴上，便觉得烫的惊人！原来是发热了，怪不得他身上如此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