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荷尔德林致黑格尔
1795年1月26日
于耶拿
亲爱的兄弟:
我第二次来到耶拿时收到你的来信,心里十分高兴。我是十二月底随封·卡尔布少校夫人以及我曾两度陪同单独来此的学生,离开这里去魏玛的,原来并没料到如此快地转回。由于课程所发生的各种特殊情况,我在教学上感受到的多方面的困难,由于我的健康的恶化,以及由于因在此居留而更加强烈了的,至少单独生活一个时期的要求,在离开耶拿之前,我就决心,把摆脱现状的愿望报告了少校夫人。然而,我被她和席勒说服,再进行一个时期的尝试。不过,这样一个玩笑我也没开上两个星期,因为,别的姑且不说,我几乎每夜都不得安宁。于是在充分自由中我回到了耶拿,我现在是个无牵无挂的人,这种独立性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到的,并且希望它不会全无结果。我的创作活动,几乎全部投到我的小说的改写上。在《塔利亚》杂志上所发表的就是这些尚未加工的材料的一个片断。我打算在三月底把它写完,现在我不让自己来谈论这件事。你也许还记得《勇敢的精灵之歌》这首诗吧,我已经把它改作,和其他几首诗一并投给《塔利亚》了①。席勒待我很好,他鼓励我给他的新杂志《号角》,以及其他计划着的诗刊投稿。
我已经和歌德会过面,兄弟!能见到这样一个伟大而又这样人情味十足的人物,是我们生活中最美好的享受。他温和而又友好地接待了我,这种接待使我想起来就止不住从心底里欢笑。贺德尔②也是为人热诚,他抄着手,像是很老于世故的样子,他经常用比喻来讲话,你对此已深有所知了。以后我还要经常去拜访他。封·卡尔布少校一家似乎要留在魏玛。由于孩子对我不再需要,辞职也就不难。不过友谊,特别是我和少校夫人之间的友谊,使我还要经常访问这个家庭。
你对费希特的思辨论著《全部知识学基础》和已发表的《关于学者责任的讲话》③很感兴趣。在开始时,我怀疑他是很
武断的,据我估计,他总要被迫着或者自行做出实际上的抉择。他善于通过意识的事实而进于理论,他的很多见解都表明了这一点。这是确定不移,更是显然优越的,因为迄今为止,许多形而上学家都愿凌驾于世界的此时此地的存在(das Dasein)之上。他的绝对自我(=斯宾诺莎的实体)包含着全部实在性,它就是一切,在它之外尽皆虚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做这绝对自我的客体,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包含全部实在性了。没有客体的意识是不可设想的,如果我自身就是这个客体,那么我作为我就必然有局限性,也就只能存在于时间之中,也就不是绝对的了。由于在绝对自我中不能设想意识,作为绝对自我,我不具意识,并且既然我不具意识,既然我(对我来说)是虚无,所以绝对自我(对我来说)也是虚无。
在瓦特霍斯(Waltershaus)当我读完斯宾诺莎马上接着读他的头几篇时,就写下了我这些想法,费希特对我表示首肯……用他的话来说,自我和非我交互规定的原则确是须加注意的,同时还有死亡等等观念。
我就在此停住,并请你把这所写的一切看做好像是没写一样。你在宗教概念上所做的工作,不论从哪方面看确定无疑都是良好和重要的;你对天意所做的解释完全可以和康德神学并驾齐驱了。在我看他的体系所固有的精神,全部在于把自然的机械性,也就是命运的机械性和它的目的性合而为一,他正是用这种方式来调整他的二论背反①的。费希特对
二论背反有个很值得注意的思想,亲爱的,在下封信里我再告诉你罢。长期以来我就有一个群众教育的理想,因为,你也在从一个方面,从宗教方面,做着这同样事情,所以我就把你的榜样和友谊选作在外部世俗事务中的思想指导者,并且把我在以后所写的东西,在适当的时候在信里给您,请您惠予指正。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