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 谢林致黑格尔
1803年7月11日
于甘什塔特
亲爱的朋友：
我在这里收到了您的来信，我到此已有两个星期，住在“三玫瑰”，状况良好。除了开头些日子之外，天气对我们一直是作美的。莫尔哈特是一个很适于过夏的地方，它不像我所设想的那样荒野，而是气候凉爽，并且安宁静谧使人感到舒畅。在这里,您容易想得到，直到现在我都很少到斯图加特去参加活动。我们很满意，能在这里碰到温采尔曼夫人①，看到她在斯图加特表演玛利亚。不过剧场却是无比糟糕。从社会活动方面看，我认为胡柏②是个出色的精明能干的人，我和他多次相见。在那里的艺术家们，直到现在我只拜访过丹奈克尔③。他用大理石制作的席勒胸像和拉瓦特胸像，在这门艺术中要算杰出的作品了。后者有着一个教皇的尊严和服装，它表现为格调高尚，毫无矫揉造作、哗众取宠之气。在斯图加特有几个小型的绘画收藏颇值一观。一位政府顾问弗罗曼④的收藏，他收藏
了多米尼奇诺的约翰和一幅更使我惊叹的画，出自米开朗琪罗之手的，卡鲁瓦吉奥。一位私人顾问尤克斯库尔①，一个商人拉普②和一位上校温格③的收藏，这些收藏大都是意大利艺术珍品收藏的残余。我在尤克斯库尔那里看到威霍特④画的素描希奥布，在温格那里又看到了同一画家油画的贝利沙留。在我看到了这些画之后不胜感慨，这位恐怕是现在唯一的在许多地方都不为人所知的艺术家了，除了在弗·施莱格⑤的《欧洲》杂志上，关于他我从没听到过，也没读到过。在这里对他的称赞绝不过分，尽管他的色调太浓，但是他的线条却超过了我平生所看到的全部当代艺术家。他现在住在维也纳，被他的父亲所遗弃，得不到供给。凭他自己的艺术不足以糊口，在这种状况之下，他的脾气必然变坏。我也问弗·蒂克⑥，他是否看过他的什么作品。
此外，在斯图加特我还参加了几个非学术性的团体，一种小型的茶会，是和我已经很熟识的豪格⑦介绍我参加的。这里也还有几个颇招人喜欢的人，特别是那几位政府顾问，在我看来恐怕是斯图加特最有教养的人物了。这里的宫廷丑闻是极度可笑的，不过要写起来那就太长了。
让我们再谈点别的事情。在班贝格再见不到吉里安使我很遗憾。如若这个人说，我要去维尔茨堡，那是他往最好处想；至于我自己，除了大家在弗兰肯说，有些人希望这样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此刻为止，我还是决定到意大利去。经过了战争，在罗马生活上不但无所损失反而大有收获。换句话说，英国人滚蛋了，德国人却从意大利各地向那里集中。战争所引起的唯一后果，就是物价上涨。特别是上意大利和拿波里等地，此外由于战争的原因也许不能到西西里岛去了。我在上面所提到的尤克斯库尔那里读到了几封从罗马来的信，通篇都极其诱人，使我尽管处于现在的情况下，还是要到那里去。
保卢斯①在乌尔夫，他不但要就维尔茨堡的神学讲座，而且是唯一的人，被神学院提名，在国王为罗致保卢斯而大量提高薪金的条件下，去埃尔兰根。另外三个人被推荐为候补，其中也包括尼塔默。这是格罗斯在斯图加特告诉我的。
霍温②在路德维希堡，已满有把握应邀去耶拿，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令人惋惜的是，他竟为此空劳神思，俗语说得好：忧思令人老啊。若不然，以他那样聪敏的天性，以他那种只希望在科学里找到满足的纯粹热情，如果以其他方式谋得职位，也许更相宜些……
除了雅可比①那些全无足道的书信之外，在这里我没读过其他学术性的东西，不但在反对您和我的地方它们流于卑劣，而作者也完全忘掉了一向有的一点羞耻。尽管这些东西不屑一顾，我住此间还是想，以其所应得的方式同他开个玩笑。
在评论杂志所触及到的人们中，我和其中一位偶然有个人来往，这就是吕克特②先生，他现在也许住在班贝格，并且曾在那里探访过我。他的主要打算除了想说明他还不那么傻之外，那么就是要表示，我在马库斯那里推荐他并没有错，在目前一切事情，其中也包括吕克特先生，都得通过马库斯而得到安排。
卡尔现在正忙着准备考试，并且从教会顾问那里收到了200古尔盾的旅费。人们给了许斯肯特600古尔盾，他已在不久之前到我家来看过我。普律斯特尔也是这样，在所有图宾根的青年之中，他要算出类拔萃的了。在其他方面，情况之暗淡一如既往。
在此居留期间，荷尔德林给我留下了最悲惨的景象。在他去法国旅行的时候，斯特勒林教授对他作了完全不符合实际的、令人产生错误观念的介绍。他很快地从那里回来，人们却向他提出了种种要求，这些要求是他一部分没有能力满足，一部分是和他的敏感的性情不适合的。在那次要命的旅行之后③，他在精神上完全垮了，虽然他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做一些
工作，如从希腊文做翻译之类，但总的来说，却完全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中。见到他的样子真让人心里发抖，他的举止乖张以至令人难忍，他的话也有点颠颠倒倒，他的外表，和现在所处的状况是完全一致的。在这里本地，是没有希望把他完全治愈了。我想问问您，如果到他所向往的耶拿去，您是否愿意照顾他。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通过不间断的治疗，他也许可以治愈。有谁愿意照料他，就必须变成他的教师，对他从头进行再教育。在他安静下来并恢复理智之后，就不再会是负担了。
您若给我写信，写到莫尔什塔特来就行，以后到什么地方去，我还没有定。在八月底之前我大概不会离开符腾贝格。
不久我就要和我的女友结婚了，以我们的友谊，您听了不会不高兴，她对您再三致意并请您，多多地问候弗罗曼一家，我们在这里过于繁忙，直到如今都没法给他们写信。向谢尔维①家人多多问候，如果今天我不能给他亲自写信了的话。
愿您生活得最好，不要忘记我们。
您始终不渝的朋友
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