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原理初探:算法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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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绪 论

1.1 “社会科学的统一性”问题

社会科学起源于社会行动,尤其是社会公共管理的需要。由于人们结伴而居形成了社会,由此引起了一系列不容回避的公共管理问题。为了求解这些问题,首先需要建立关于整个社会或其任何部分的基本认识,也即社会理论。其次,在这些理论的基础上所构造的行动方案,也即关于公共管理的种种主张,习惯上也包括在社会科学家的研究范围之内。从上述意义上说,可以认为社会科学其实是一门古老的学问,中国的先秦诸子、西方古希腊时期的思想家,都应被视为社会科学方面的大师。

现代社会科学教科书常常倾向于强调“科学”二字,也即强调现代社会科学理论与古代社会学说之间的区别。本书所要表述的理论将倾向于强调,这些区别固然存在(正如任何两个事物之间原则上都存在区别一样),但并不如同这些教科书所说的那么重要;不仅如此,现代社会科学体系反而存在诸多重大的缺陷,这些缺陷在古代学说中一般并不存在,或者并不像如今这样显著。

首先,现代社会科学的各个门类处于严重的分裂状态中,以致(以现代的学术标准来衡量)至今并不存在一门统一的“社会科学”。这种分裂不仅表现在方方面面,而且实际上很深刻。核心标志是主流经济学(在本书中,这主要是指新古典经济学)与其他经济理论以及其他社会科学之间的根本对立,由此造成经济学内部以及经济学与政治学、法学、社会学等学科之间是不统一的。其次,各种“科学理论”与教导人们如何从事特定社会行为的“社会工程学”之间是不统一的。“社会工程学”是本人主张明确设立的学科门类,它意指任何关于怎样进行社会行为的知识,包括现有的大部分法学学科、管理学、新闻与传播学、教育学、部分军事学课程等。事实上许多所谓的“科学”学科都附带工程学的内容,例如,经济学教科书中一般都包含有关经济政策的章节,而政治学课程中则常常有关于如何进行政治活动的知识。当前社会科学的问题是,它未能从原理上阐明科学与工程学之间的关系。最后,社会科学的“纯理论”部分与实证的、经验的研究活动之间的关系是暧昧的、不清晰的,关于理论与历史之间的关系,至今尚未有令人满意的学说。史学应当是当之无愧的社会科学学科,然而现在的真实状况严格说来并非如此。

社会科学的四分五裂与各门学科自近代以来所进行的专门化(包括形式化)活动之间具有一定的联系。古代的社会科学是综合的,并无细致的分工。自近代以来,社会科学经历了一个学科细分与专门化的过程,逐渐分化为经济学、政治学、法学、社会学等门类。面对各自研究领域的具体情况,为了尽快取得足以引人注意的理论成果,各个领域的学者采用了对于达到各自目标而言最为便捷的立论方式,例如经济理论的建立较多地借鉴了物理学。自然科学研究方法的引入提高了社会科学理论的确切性程度,并且强化了通常所谓的“理性”色彩,然而情感的、心理的、主观的、人文的等“非理性的”因素一直顽强地保留于社会科学的文献中,尤其突出地表现在各门非经济的学科中。理性与非理性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对立,这种对立如今有愈演愈烈之势。我们需要认识到,这两个方面的统一应当成为建立统一的社会科学的一个必要条件:对于沉浸在数学模型中的学者来说,他们的理论需要走向现实,需要把那些受人欢迎的非数学内容包容进来;而对于偏爱“人文性”的学者来说,假如能够把科学性与人文性结合起来,无疑将意味着研究水平的飞跃。

社会科学的统一性是一种历史悠久的观念,因为构成一个社会的各个部分或领域之间具有显著的相互联系;这是“社会学”这门学科得以产生的思想背景(尽管它至今尚未取得成功)。例如,首先作为一种社会学学说的马克思主义,便十分强调社会科学的整体性和统一性。在当前的社会科学领域,主张甚至谋求建立统一社会科学的人士不仅大有人在,而且正在形成一股日益强大的潮流。这正与我国的一句著名古语所表达的理念相一致:“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包含在这句名言中的社会哲学需要我们做出科学的解读。

截至目前,我认为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简明的、切实可行的途径——循着这条途径,我们可以做到把社会科学的各个现有门类从根本上统一起来,把科学与工程学统一起来,把理论与历史统一起来,把理性与非理性统一起来,从而朝着创建一门统一的、一般的、现代的“社会科学”迈出必要的一步。相关的理论方法能够赋予语言、文字和文本等“社会存在”以明确的社会科学地位,它甚至能够倾向于承认和包容文学艺术作品中的社会科学含义。

这个基础理论我们称之为“算法理论”、“算法框架”或者“算法框架理论”,它业已经由笔者的前一部著作《算法框架理论:一门统一的社会科学之基础》(李斌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以下简称“《算法》”)提出。《算法》系原创论文体例,着重于算法理论本身的建构,在应用方面,只是列举了一些实例。自《算法》脱稿以后,笔者就这个议题又取得了一定的发展。本书的主旨在于,在《算法》的基础上,让我们来为“社会科学”这座大厦的建立进一步展开若干基础性的工作,同时继续补充说明有关“算法方法”的方方面面。“统一的社会科学”是一件大事,其基础虽然已经具备了,然而,对于这个宏伟的任务,《算法》与本书都只能算做一个初步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