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猜测
指头在算盘上拨动得啪啪作响，算完之后，阎之言笑道：“一共一百三十六两白银，我跟颜女侠一见如故，去个零头，一百三十两即可。”
颜染能一眼看出他武功不弱，他自然也能看出颜染是个练家子。
颜染的内功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毕竟练功时间不长，但颜染的力气不小，凭借前世积累的经验和身手，可以媲美三流高手。
“那就多谢阎掌柜。”
颜染摘下腰间的钱袋，从里面拿出银两。
阎之言从头到尾都眼巴巴盯着，一脸财迷样。
收到银两之后，连忙揣进怀里。
第一楼很富有，身为金牌杀手怎么可能缺钱！
颜染摇摇头，觉得眼前这财迷少年不像后来传闻中那般可怕。
“阎掌柜，我出去闲逛一会，等一下再回来歇息。”
颜染对王少天和阎之言很感兴趣，重活一世，她想探索更多江湖的故事，而不是只知道逃亡和残杀。
“要的要的，我给你备好热水，你随时回来都能第一时间沐浴洗漱。”
收到钱财的阎之言态度十分客气，笑眯眯说着。
颜染和小男孩出了第一楼，她鼻尖轻嗅，被水冲洗过的的街道还残留着血腥味。
万灯郡城属于一流门派合欢宫管辖，城主也就是合欢宫的宫主，是个一流高手。
盗门人和合欢宫的弟子们大战，白日还是满地尸体横陈，到了夜晚就恢复一片繁荣。
她都可以想象到，死去的尸体不知被拖拽到哪个乱葬岗，一盆盆水清洗着街道地面。
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到了夜晚，这里依旧是让人醉生梦死的好地方。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她迟迟不动，也不开口，小男孩终于开了口。
颜染侧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会说话。”
小男孩：“......”
听出她是在调侃，他又沉默不做声。
“你知不知道少宫主回来没有？”
颜染要是没记错，这场血战就要结束了。
因为各家的利益都商谈的差不多，是时候收手。
“后天回来。”
其实小男孩不回答，颜染都不意外，但他竟然知道，并且回答了。
颜染挺诧异，但摸摸下巴。
后天，等少宫主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大局已定，少宫主只能任人宰割。
她脚步漫无目的就在街上闲逛，这件事，她并不打算干预。
阴谋还是阳算，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是不可能捞到半点好处。
一道纤长的青色背影闯进眼帘，她脚步顿下来，死死盯着。
江子恒立在买卖字画折扇的店铺前，他拿着一柄折扇，打开细细看着里面的水墨画。
被十分带有敌意的视线注视，他敏锐回头，视线和颜染的视线交汇。
是个他不认识的女子，却隐隐有些熟悉。
颜染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江子恒，想到前世他快速在江湖站住脚跟，屠杀游戏开始没多久就是不入流门派的门主，一步步发展成拥有一座郡城的一流门派。
不同于颜染是捡便宜，正好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为日渐衰弱的清水阁的阁主。
江子恒是凭本事，硬生生在三年内将不入流的门派打造成一流门派。
一个门派的建成，哪怕是不入流，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以及暗中有靠山。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万灯郡城，颜染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移出自己的视线，继续乱逛着。
江子恒就看着她从自己旁边擦肩而过，心里存着疑云。
转到主街后面的一条后巷，她在前面走着，小男孩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颜染回身询问着。
他异常的反应，使得她抬头打量这条后巷。
就在主街后面，很干净整洁，能住在这里的人家非富即贵。
颜染心想，果然他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不肯回去。
但又觉得不对，就算偷跑出来，家里人也一定担心来寻他，怎么会让他在外面受那些孩童的殴打。
小男孩破损的衣裳一看就是被撕扯坏的，还有胳膊和脸上没消下去的青紫，一看就是跟人殴打在一起造成，还是一群人打他一个。
靠巷口边一户人家推门而出，是个妇人，梳着妇人发髻，擦着厚厚一层胭脂水粉。颧骨很高，看起来刁钻刻薄。
她一看到小男孩，当下就指着开骂：“你个不知名的野种，还来做甚！”
“你娘就是被你克死的，这个家你别想再进！”
妇人骂完，还觉得晦气吐了口唾沫，临着要出门买东西又回去关上门。
一通叫骂之后就利落关门，着实让人没机会再说上半句。
颜染摸摸鼻头，歉意回头看着小男孩。
毕竟是她带他无意来的这里，不然他不会挨这顿骂。
那妇人不知道是他什么亲人，说话也忒狠了些。
被骂的小男孩一脸无动于衷，似乎挨骂的不是他自己。
感受到她的歉意，他开口道：“我不伤心。”
妇人的话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也没什么感觉。
他默默走出巷子，颜染想开口询问，又怕揭人伤疤。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没爹的野种。不知道谁是我爹，更不知道姓甚名谁。”
小男孩慢慢说着，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
“至于我娘，我知道她是被人杀了，我也不意外，自然也不伤心。”
说着，他抬头看着她。
问道：“我是不是个怪人？很冷血。”
他眸子很清澈，只是澄澈得很静，静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颜染却觉得那片平静下，有着他自己去衡量世间的是非曲直，只是不能以常人目光去看待。
颜染牵起他的小手，冲他笑道：“你的血自然是温的，嗯，比我的温。”
因他的小手很暖和，自然流动的血也是温的。
小男孩没想到她这般回答，触碰着她冰凉的手。
在她手掌抽离，起身的时候。
颜染的衣角被拽住，她低头，就看到他坚定的目光。
“你能不能带上我？”
“我有很多钱，那是娘留给我的，我都给你。”
这世道厮杀抢夺，为的不就是名利两字。
他虽小，但明白这个道理。
“娘将它藏了起来，我一直没挖出来，因为我太弱小，守不住它。”
小男孩继续说着，他澄澈的眼眸就直直望着她。
颜染摸摸他的头，他真的很聪慧，只是她这一路太危险，不适合带上他。
“不能，跟着我很危险，而且还会拖累我。”
颜染非常直白说着，她相信他知道自己的意思。
跟着她，一来不是个好选择，二来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我明白了，颜大人。”
小男孩很早慧，一点就通。
“颜大人？”
颜染笑了起来，“你还是称呼我为颜姐姐。”
底层的老百姓都是这般称呼人，但颜染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孩的，很对她胃口。
“颜姐姐。”
小男孩太少笑，此刻抿嘴，想笑，但笑容有点僵硬。
“这般听着就悦耳多了。”
颜染笑得很欢，然后问道：
“小孩，你叫什么？”
颜染觉得他长大了定成大器，可惜她三年之后就会出去，应是见不到了。
“花眠。”
小男孩说完，颜染嘴角的笑容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