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雀在后
齐珏一想也是,虽说目前是梁国占尽优势,但他们也并非铁板一块,梁帝八九个儿子,几乎个个骁勇善战,只不过在战争的过程中也死去了不少,除了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儿子,剩下的就是太子梁煜辰和五皇子梁煜靖了,两人之间虽说是和平相处,但底下的臣子却不这么想,暗中也有各种派别。
“儿子听说他们为了迁都之事,已经闹翻了天,太子梁煜辰目前的处境有些不妙,不若咱们去给他们加一把火?”
柳若兰笑了笑,问道:“珏儿认为,下一个梁国皇帝会是谁?”
齐珏想都没想,“当然是梁煜辰,那个五皇子梁煜靖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如若不是生了个好人家,恐怕早就饿死了。”这也是梁煜靖没有战死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不去战场。
说起来这个五皇子,他的娘亲还是齐人,梁帝见惯了北方彪悍的女子,乍一见到江南女子,立刻整颗心就化成了水,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送给她。而爱屋及乌,五皇子梁煜靖虽说在皇子里是个异类,但也备受宠爱,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丝委屈。
本来谁来继承皇位是各凭实力的,但随着各位皇子的相继战死,能继承的,就剩下了长子梁煜辰和五子梁煜靖。梁煜辰毫无疑问地当上了太子,可一旦梁煜辰出现问题,那么接下来要继承皇位的,就是梁煜靖了。
柳若兰放下了手里的活,然后道:“如果我们支持梁煜靖,与其合作,那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们更忙一点?”
齐珏眼睛一亮,不得不承认这个主意好极了,如果梁煜辰下来了,或者说是死了,那么齐国就少了一个劲敌,说不定三两年内能够相安无事,这样的话,齐国也就有了喘息之机。
柳若兰见他神情就知道儿子有此意向,道:“还记得明安城里的老臣吗?他们手底下还有些人留在了明安,只等陛下的命令。”
“母后的意思孩儿懂了,孩儿这就派人去联络他们。”说罢就跑了出去。
柳若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微微一笑,即使做了皇帝,珏儿也才十五岁,身上还带着孩子气。
想到朝夕相处的夫君早已撒手而去,柳若兰又收敛了笑容,命运弄人,若不是当年凌溪桥上自己慌慌张张撞到了他,又哪里会有之后的事?虽说嫁到太子府非她所愿,但齐玥此人是真的对她好,她也是真心爱慕于他,一直以来两人琴瑟和鸣,羡煞了宫里的一众妃子。
即使有了梁玉蝶,两人之间也是毫无隔阂,齐玥喜爱歌赋,往往兴之所至,张口就来,饶是柳若兰听得多了,但听他当面用歌赋夸赞自己,还是羞得满脸通红,用被子蒙住头不去看他。而此时,齐玥却偏偏要掀开被子,看她涨红了的脸,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却没想到私底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如今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的人没了,还留下了这么大的烂摊子,柳若兰心里还是有些怨的,只恨自己身为女子,并没有太大的权利,更不能战场杀敌,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和儿子的安全。
一连几天,柳若兰这里都很平静,朝堂战场都没有什么新情况,她也乐得清闲,如果能一直平静下去,那就是她最大的希望了。除了做些针线,她还会翻翻几本书,这些都是从皇家馆藏里随便抽出来的,有的是诗词歌赋,有的是典籍文章,柳若兰也没什么要求,什么都看一点,反正她也不用去参加科举。
正翻到一本画谱,墨莲就过来了,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柳若兰放下了手中的画谱,让墨莲先喝口水,喘匀了气再说,再急的事,也不差这一会儿,还不如让她整理好思路,还能更省时间。
墨莲跟着柳若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即就喝了茶水,整理好了思路,“娘娘,董鉴不见了。奴婢刚才去给陛下送糕点,就看见平邑王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似乎是有什么事,奴婢没有进去,就等在了门外。然后就听见了陛下发火的声音,之后平邑王出来,匆匆忙忙调集了禁卫军,就出宫去了,后来陛下说,平邑王查到董鉴下毒,证据确凿,就带人前去捉拿,结果董鉴却是早就跑了,踪影全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还能不能追得上。”
柳若兰听了之后也没什么惊讶,似乎这再正常不过,“董鉴要跑,这是必然的,从崔茂告他的时候,恐怕他就已经计划好了要跑,只不过没付诸行动罢了。这几天他一直都在配合着平邑王的调查,不过是为了麻痹我们,证明自己是真正的无辜罢了,这样我们就不会认为他会逃跑,自然就会疏于防范。”
墨莲明白了,恐怕董鉴能逃的出去不是因为他本事高,而是陛下想让他逃,不管他有没有下毒害崔舍人,一旦潜逃,这罪名就坐实了,再也丢不掉。再加上之前朝堂上崔茂抖出来的那些罪名,只要有一件是真的,董鉴也是死路一条,也难怪他会逃跑了,实在是没有别的退路。
柳若兰拿起了桌上的画谱继续往下看,她年轻的时候还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只不过终究是失了耐性,觉得没有舞刀弄枪好玩,如今却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了刀与枪才是最大的幸事。
董鉴丢了,平邑王齐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向自己的侄儿表表忠心,没想到忠心没表成,却又给自己找来了祸患,齐瑶真是有些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什么破事都摊在自己的头上。
调集了禁卫军,齐瑶命令赶紧四处查探,务必要找到董鉴的下落,虽说之前已经关闭了城门,但董鉴也可能早就溜了出去,所以城门外也不能漏过,这么大的工作量,只要一想,齐瑶就头疼。
安排好了他们,齐瑶来到董府,将所有人都召集了出来,他倒要看看,董鉴到底能跑到哪儿去,人既然是在府里丢的,那这儿就一定不会没有线索。
派人四处搜了搜,连密室地道都找到了,却是没有看到要找的人,齐瑶很是恼火,就一个个的审问那些人。董府怎么说也是侍中大人的宅邸,守卫不可说是不严,如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府里的人却都说不知,这不是骗鬼吗?
“报告王爷,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齐瑶正审人审得头疼,就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登时来了精神。
到了花园一看,土都是新的,很明显是刚挖出来的,就这样之前都没人发现?看来董府的管家可以换人了。
尸体已经冷了,还没有完全僵硬,应该死了没多久,让人过来认了认,才发现不是他们府里的人,而是住在城外一个茅草屋的鳏夫,每天早上负责收这附近的泔水。
齐瑶当即就派人去城外查探,如果说董鉴是假扮成这个人出了城,那么在城里搜寻就没有意义了,要尽快弄清楚他到底去了何处。
一边打听早上泔水车的去向,一边齐瑶就赶到了城外的茅屋,里面空无一人,果然不在这儿。虽说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董鉴既然要逃,当然会逃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齐瑶还在愁闷,董鉴却已经一身轻松了,脱掉身上一股子酸臭味的衣服,感觉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他走到了一座房子前面,顺手敲击了几下,大门就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一颗小脑袋,“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董鉴道:“把你家主人叫出来,他知道我是谁。”
小童关上门回去叫主人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董鉴终于进去了,这是他之前为自己留的一条退路,伴君如伴虎,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进了屋,董鉴一愣,再也挪不动脚步,看了看引自己进来的那人,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对不住了,侍中大人,小人实在是不想死,还请大人恕罪!”那人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鉴心中气闷,他实在是没想到,他藏了这么深的一颗棋子,就这样把自己给出卖了,自己可能真的是老眼昏花,识错人了吧。
抬头面向坐在屋中的王襄,董鉴毫无惧意,“王大人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又怎么会认识他?”他说的,自然是这房子的主人。
王襄轻轻拂了一下杯中的茶叶,道:“我们之间相斗多年,彼此之间有些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点还需要问我吗?”
确实不用,董鉴知道是自己过于震惊有些糊涂了。他们两党之间斗争激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盯着对方,企图找到对方的错处,从而痛下杀手,那么知道自己的退路,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