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极而衰的远征

西西里之战

波斯人被赶走以后，希腊人并没有迎来他们梦寐以求的和平，因为在随后的日子里，以雅典为首的提洛联盟和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联盟又进行了长达26年的战争，这就是伯罗奔尼撒战争。战争开始时，斯巴达的陆军力量强于雅典，而雅典拥有300多艘战船，海上力量远远强于对手。在战争的前十年中，双方不分胜负。但从西西里之战开始，灾难降临到雅典人的头上，从此厄运一场接着一场。

西西里岛位于亚平宁半岛的西南，是意大利那只伸向地中海皮靴上的绊脚石。它是地中海最大的岛，辽阔而富饶，因盛产柑橘、柠檬和油橄榄，历史上被称为“金盆地”。在希腊语中，西西里被称为“三颗头”，暗示它三角形的长相，若是稍加留意，你会发现它的三只角分别朝向亚、非、欧三大洲。公元前416年，西西里岛的雅典盟邦塞盖斯塔与邻国斯巴达的盟友叙拉古发生战争，这是两个小城邦之间的战争，塞盖斯塔请求雅典出兵支援。对于是否出兵西西里岛，雅典内部有两派不同的意见，以“挥金如土、作战如虎”闻名的雅典年轻的将军亚西比德，为了个人名誉和权力，极力煽动民众的好战情绪和帝国的野心，主张远征。而温和民主派的尼西阿斯将军认为这场战争一旦失败，就会使整个雅典受到重大损失，因此反对出兵。但他无法阻止议案的投票，只能试图通过夸大远征所需资源和人力的投入来吓住民众，没料到狂热的民众居然欢呼着同意出征。结果原本是一次与长远策略毫无关系的殖民远征，突然变成了押上所有身家性命的豪赌。

公元前415年夏，雅典人集结了近160只战舰的庞大的船队，以亚西比德、尼西阿斯和拉马卡斯为统帅，远征西西里岛。启程那天，雅典人倾城出动，云集在派里厄斯港为远征的将士送行。这次远征是雅典人离开故土最远、耗资最巨大的一次启航，每个雅典人对这次远征都充满了热情。

舰队出海了，全力主战的亚西比德此时心倒不在战斗上了，原来在出海前一天的晚上，有人将各街口指路用的赫尔墨斯神像毁坏了，赫尔墨斯是雅典人经商和航海的保护神，毁坏神像显然是一个有计划的行为。亚西比德被指控参与了此事，但他的政敌知道他在军队中有威信，深得士兵拥戴，不敢事前打击他，直到舰队出发后才开始罗列此事的材料，于是雅典公民大会决议把亚西比德召回受审。

雅典远征舰队在西西里岛东部靠岸后，大军迅速登陆，随即与叙拉古的骑兵交锋。正当亚西比德准备在西西里岛施展自己的才华之际，雅典派来的一艘战舰却带来了公民大会的命令，要亚西比德立即回雅典就赫尔墨斯神像毁坏案受审。亚西比德只得交出指挥权，随舰回国，亚西比德深知回国后凶多吉少，便在中途逃跑了。他先逃到阿尔哥斯，后转赴雅典的劲敌斯巴达。

亚西比德叛逃后，尼西阿斯指挥部队与叙拉古人展开了激战，尼西阿斯在军事指挥上的才能远远不及亚西比德，由于他的优柔寡断，几次胜机都没把握住，战争陷入僵持状态。

为打破僵局，公元前414年春，尼西阿斯和拉马卡斯指挥远征军发动了一场强大的攻势，先拿下叙拉古城外的制高点埃庇坡莱，然后对叙拉古城进行了围困。因风雨袭击，粮食缺乏，战事难以进展，不得不退到那克索斯和卡塔那过冬。

亚西比德逃到斯巴达，当他听到自己被雅典公民大会缺席判处死刑后，就完全转向了斯巴达，对斯巴达和盘托出雅典人的战略计划，在他的蛊惑下，斯巴达人坚定了进攻雅典的决心。第二年春，吉利普斯率领斯巴达军队突然出现在西西里岛，给雅典远征军造成了纷乱，吉利普斯几次主动发起攻击，终于破坏了雅典人对叙拉古城的包围。

这时拉马卡斯将军已经战死，唯一的统帅尼西阿斯感到形势危急，写信向国内请求：“或是立即撤军，或是再派大批援军来。”雅典不愿撤军，派德谟斯提尼和攸利米顿两名将军率领90艘三层战船和近万人的士兵，前往西西里增援。

这时，西西里岛的战局变得对雅典十分不利，斯巴达派出舰队来支援叙拉古，叙拉古军士气大振，从水陆两路对雅典远征军发起了反击。尽管雅典派来了增援的战舰和步兵，但仍不是斯巴达与叙拉古联军的对手，几经交战，尽皆失利，不得不决定撤军回国。公元前413年8月17日夜里，正当他们准备撤军的时候，忽然发生了月食，迷信的尼西阿斯根据预言家的建议，决定推迟一个月后再开始撤军，这使叙拉古获得了训练和改进它的海军的时机，使雅典不再拥有海上的优势。

经过训练后的叙拉古海军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略，首先对雅典舰队发起了进攻，还在海港外设置了一排排木栅，用来阻挡雅典军舰出海。叙拉古人只有80艘战船，根据雅典人习惯采用的先冲破敌人的编队、而后环绕敌船行驶伺机撞击的战术，叙拉古人加固了自己的船头，减少了长度，加大厚度，以便向敌人较弱的船头撞击。

为了达到突袭的效果，叙拉古人这天提前吃了早饭，并乘雅典人准备吃早饭时，排着队形向雅典战舰冲了过去，叙拉古人用大船与雅典战舰周旋，用坚固的船艏撞击敌船，而大量的小船则紧贴敌船船舷行驶，向敌船的划桨手投掷大量的标枪。此时在狭窄的港湾里，集结了双方近300艘的战舰。战舰的互相撞击声，两军的喊杀声连成一片，战斗异常激烈，根本听不清指挥的号令，雅典海军终于没能抵挡住叙拉古舰队竭尽全力的进攻而一败涂地。这一仗雅典舰队损失了60多艘战舰，而叙拉古只损失了不到40艘战舰。

事情至此，尼西阿斯再也顾不得天意了，连夜下令所有军队全部上舰与叙拉古人进行决战。次日，西西里港湾展开了一场前所未见的激战，双方的战舰搅在一起，人们歇斯底里地嘶喊，战舰砰砰相撞，每一舰靠拢和冲撞后，双方士兵就用标枪、石头、羽箭没命地互相进攻。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雅典人终于未能最后顶住，率先垮了下来。尼西阿斯清点一下，自己还剩下60多艘战船，而对方的战船不过才有50多艘，他建议再次组织一次冲锋，在黎明前打破封锁冲出海湾，可是雅典水兵们已经丧失了斗志，他们不愿上船，尼西阿斯无奈，只得决定率残部撤离战舰，向内陆退却。

当尼西阿斯把4万人的散乱部队整理好，认为可以转移的时候，已经是海战后两天了，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时刻，将军们尽力安慰着沮丧的士兵，撤退的队伍一路上不时受到阻击，退却的第五天晚上，雅典人的各种必需品都没有了，不少人在同敌人作战中又负了伤。海战是雅典人的特长，而陆战则是斯巴达人的拿手好戏，在叙、斯联军的围追堵截下，雅典人一批批倒下。

第六天早晨，叙、斯联军包围了德谟斯提尼率领的7000多名雅典军队的后卫，迫其投降，然后又追上尼西阿斯，双方主力发生激战。疲惫不堪的雅典军队这时已经不是叙、斯联军的对手，结果尼西阿斯被俘，雅典军全军覆没。战后，叙拉古人和斯巴达人违背诺言，处死了尼西阿斯和德谟斯提尼，被俘的8000多名雅典士兵除极少数外，其余都被卖作奴隶。

雅典在西西里岛的失败，使他们丧失了近5万精锐军队，损失战舰近300艘，并付出了巨额的战争费用。战前，雅典陆军虽然没有优势，但拥有强大的舰队，几次交战，雅典海军都取得了胜利，因此基本上可以保持战局的稳定，雅典舰队主力在西西里之战覆灭后，没有了海上优势的雅典从此丧失了战争的主动权而陷入了困境，因此西西里之战成为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转折点。从此以后，雅典海上同盟开始瓦解，称霸希腊的梦想就此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