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齐香来到栾青河家大门口，她站在门外喊：“家里有人吗？”
院子里有人说：“有人。谁啊？快进来吧！”
齐香推门走进院子，看见堂屋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半大老婆儿。她正是栾青河的老婆麦花。
“你今儿个闲了？”
“麦花婶子，你不认识我吧？我跟称心是一家。”
麦花笑了起来，“你看看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春红不是你闺女吗？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到过你家。赶紧进屋坐一会儿吧！”
“我不过去了。我想借借你家的钢叉把俺家的地头刨起来种几棵茄子，我不想再回家拿了。”
麦花爽快地说：“中。你等着吧，我给你拿去。”
麦花回屋把钢叉拿了出来，齐香就拿着这把钢叉去刨地了。
不到一个小时，齐香把钢叉送了过来。麦花把齐香拉进屋里，两个人就闲聊起来。
“俺一家人回来得也晚，到现在咱庄的人我连一半也不认识。你家几口人啊，几个儿、几个闺女啊？”
齐香就把家庭成员的情况给麦花做了简单介绍。
齐香又问麦花家孩子的情况。
麦花说：“我没有你的命好啊！我就一个儿，剩下那五个都是不中用的。俺儿叫长兴，跟俺早就分开家了，他媳妇不愿意回来。俺家大闺女跟二闺女都出门子了，现在家里还有仨闺女。”
“俺家里忙，我也不好出来串门。就是见了她们，也不一定认识。都说闺女仿她娘，你家的闺女肯定像你，都长得漂亮。”
麦花笑了起来，“像我？我一个老婆子家了，还漂亮啥啊？”
“她们姊妹仨都找好婆家没有啊？”
“那个小闺女还小着哩，才上四年级。那两个闺女都还没有定媒哩。”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齐香就告辞回家了。
中午，栾青河领着女儿金环和银环从地里回来了。
麦花从灶屋走了出来，“饭做好了，你们爷仨洗洗手，赶紧吃饭吧。”
栾青河看见堂屋门外的墙边竖着一把钢叉，就问：“你咋把钢叉拿出来了？”
“半晌午，称心他家里过来借钢叉。过来还的时候，俺俩说一会儿话，我就顺手把钢叉放在那儿了。后来一去做饭，就忘了把它拿屋里去了。”
银环笑着对金环说：“称心他家里过来了。”
金环脸一红，用手打了银环一下。
正在这时，爱枝手拿一张奖状，一蹦三跳地走进院子。
她来到麦花身旁，“娘，你看看我得的奖状！”
麦花高兴地接过奖状，“看着怪好看哩。我也不识字，上面写的是啥啊？”
银环从母亲手中拿过奖状，读了起来：“栾爱枝同学，在本次期中考试中成绩优异，荣获学习标兵称号。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爱枝从书包里掏出几个崭新的作业本，“看看，老师还发给我三个本子哩！”
栾青河高兴地说：“吃了饭我把奖状给你贴到墙上。好好上学吧，爱枝，将来争取考上大学。到时候，我跟你娘就跟着你去享福啦！”
爱枝有些不好意思了。
麦花笑着说：“爱枝，洗洗手吃饭吧，晚上我给你煮俩鸡蛋！”
爱枝高高兴兴地把书包放到堂屋然后去灶屋端碗吃饭。
吃过午饭，麦花去灶屋刷锅，栾青河坐在堂屋门口编牛笼头。
过了一会儿，栾青河的二哥栾青山走进了院子。
“青河，吃了饭了吧？”
“吃了了。”栾青河站了起来，“二哥，你吃饭没有啊？”
栾青山说：“我吃过了。”
麦花从灶屋走了出来，“二哥，我就说一会去你家哩，正好你过来了。俺二嫂前几天跟我要几棵冬瓜苗子，你一会儿给她捎回去吧。”
说着，麦花回屋拿一把铲子去剜冬瓜苗。
栾青山问：“几个闺女哩？”
栾青河答道：“银环跟金环到坑塘边洗衣服去了，爱枝吃了饭上学去了。二哥，来坐屋里吧。”
兄弟二人走进堂屋坐下。
“二哥过来有啥事吗？”
“我听你二嫂说，金环这个闺女跟咱庄的几个年轻孩子嘻嘻哈哈的，晚上还跟着他们到处乱跑。你听说过这个事儿没有啊？”
栾青河的脸红了，“我没有听说。”
“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了，闺女还得有个闺女的样。要是人家的闺女，我连问都不会问。自己亲侄女的事，我知道了不跟你说说，那是我没有尽到责任！”
栾青河点点头，“等金环回来了，我跟麦花好好说说她。”
栾青山又语重心长地说：“在丁湾，虽说咱姓栾的人没有姓丁的人多，从我记事开始，咱姓栾的人老几辈都是老实庄稼人，都没有干过让人家看不起的事！咱可不能因为孩子、闺女的事，教人家在背地里说咱的闲话。以后晚上不能再教她一个人出去了！”
“那中啊。”
这时，麦花拿着几棵冬瓜苗和辣椒苗来到堂屋门口。
“二哥，我还育十来棵辣椒苗子，也给俺嫂子剜几棵。”
栾青山说：“辣椒太辣，我不好吃！”
麦花笑着说：“到夏天晒豆酱的时候，放里头一把，晒出来的酱好吃！”
又跟兄弟说了几句闲话，栾青山就拿着几棵菜苗回家了。
麦花问：“咱二哥过来有事啊？”
栾青河叹了一口气，“他说金环成天跟几个年轻孩子嘻嘻哈哈的，晚上还跟他们一块去看电影。这个事儿你这个当娘的就不知道吗？”
“年轻人在一块说说笑笑，哪个地方不是这样啊？老头子、老婆子见面就不说话了？你成天领着金环、银环下地干活，她跟人家说多少话了？她几个小妮晚上到外大队看电影我还不放心哩！她们几个跟小伙子一块去不是安全嘛！”
“咱二哥既然来说这个事儿，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了！以后要是咱这个大队演电影，你就让金环、银环跟你一块儿；要是外大队再演电影，就不让金环再出去了。你也不跟她明说，就找一个小活让她在家做，不让她出去！金环也快二十了，有合适的人家就把媒给她定了吧。”
“中啊。前一阵子我回苏屯伺候喜梅过月子，对她们姊妹几个管得有点少。”
栾青河喃喃地说：“咱家可不能再出啥事了。要是再出点事，总不能再回苏屯吧？搬一次家可不是小事儿啊。”
“要不是你干的好事，咱在苏屯住得好好的会搬到这儿来？”
栾青河没有接她的话，扛起放在门外的锄头就去烟叶地了。
不大一会儿，金环和银环姐妹俩用盆端着洗好的衣服回到了家，她们把衣服搭在院子里一根绳上，跟母亲说了一声也去烟叶地了。麦花收拾了一下，就牵着两只羊去村西的沟渠边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