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一盆水啊没回去
元依抹了把脸上的水问向玉荷,“上回泼了几盆?”
“一盆就够你这妮子受了,还要几盆?”玉荷冷笑不解。
“好嘞,那谢谢您喽!”
“玉仪啊……”赵管家刚想要人为她拿巾帕擦水,却见元依蹦蹦跳跳跑了。
妥喽,妥喽,这回妥喽,回去大睡一觉,醒来就是我的世界了。
这里过了两天,过完年正月二十就得入职了,家里那头该是大年初一了吧,也不知道最近几天家里怎样。
元依想着,跑回房内,还不待春妮和乔嬷嬷问个明白,便关上房门喊道,“我要睡下,不醒别喊我哦!”
等我回去了,你们真正的小姐就回来了吧,回家啊回家,元依越想心里越欢乐。衣服都没换,湿着睡下了。
梦中似有纷乱的呼喊声,水滴落之声,鹰过长空的鸣叫声,伶人唱戏的哀婉声,众人打斗之声,男子哀嚎声,火烧房屋的噼啪声,寺院悠扬的钟声,木鱼敲击之声,妇人啼哭声……
“春妮,早上小姐要你陪她去做什么了?”
“小姐……小姐让我带她去了孙府。”
“天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嘛!”乔嬷嬷说罢,哭丧着脸,想要进入元依房内,奈何她将房门紧锁,二人只能在门口干着急等着。
过了傍晚,日头沉了,天空不见光亮,乔嬷嬷端着油灯在门口徘徊,“这一日都没怎么吃饭,该饿坏了。”
奈何她急的跺脚碎步,屋内那位依旧睡得香甜,丝毫不见起来的迹象。
乔嬷嬷熄了灯,坐在门口望景,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没一阵功夫,主街的夜市也散了,只剩下了蛙叫虫鸣。
乔嬷嬷和春妮倚在桌上打了瞌睡,忽感寒凉,便回了屋内。
翌日清晨,卯时的锣声未击,乔嬷嬷遂起身做饭。刚一出门,便见元依独自坐在院里。
她的手肘拄在桌上,揪着耳垂,墨色长发随着晨风轻轻飞扬。
“小姐,您醒了。”
“阿嚏!”元依回头,惊了乔嬷嬷一跳,只见元依眼眶深陷,双眼泛红,鼻尖通红,面色却苍白。
“小姐这是伤风了,老奴给你取些药吧。”
“不用了,不想吃。”元依鼻音浓重,挥了挥手。
“那为你煮粥暖暖身子。”
“我想喝酒。”
“一大早就空腹喝酒,伤身啊小姐。”乔嬷嬷走到元依面前,抚了她的额头。
元依额头很烫,鼻息灼热,笨想她昨日湿着睡了也会着凉。
“小姐,奴才为您准备餐食吧,等你病好了,想喝多少酒,都依您。”
“随你吧。”元依望着山下的景致,感到心如死灰,昨日明明是按照穿越前做了,可是自己还没有回去,反而被留在这里。
她惦记自己刚刚找到的工作,低沉了那么久,可算是有件顺心的事了,可是现在发生的又算什么呢?
开启了新的人生?而且还是自己毫无准备的人生。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对于邺城也仅是知道地名,对待朝代更是不了解,民风民俗全不知晓。
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若是真的这样,她还需要调整下自己的状态来适应,可是眼前的窘困生活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落魄小姐,下半辈子难道要一事无成靠丫鬟和嬷嬷养活?
以前被说是孙府的舞姬,看人们那鄙夷的模样,想来是地位都不如妾。
这么说来,在此地若想成家就更是艰难。别人穿越都了解历史,可以窥探自己命运或社会发展。可是轮到自己这,竟然对历史多不知晓。
元依哀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要是以前好好学习,多知道一些,也许现在便能适应的快一些。
她回想自己的全部能力,做饭不行,女红肯定不会,打扫不及嬷嬷们手快,做丫鬟伺候人这事就不用想了。
就自己这脾气,不晓得得被多少个主子辞了,若这真是历史上存在的年代,那做的不好还有可能性命堪忧。
原来的一切都像那东流水离她远去不肯留了。
自己目前除了跳舞,好像真就没有什么技能了,不然,再换个地方做舞姬?
眼下好像也就剩这么一条活路,总不能一直压榨春妮和乔嬷嬷吧,毕竟在这个世界,她们是自己惟一的依靠。
元依想罢,起身活动筋骨,不料身体虚弱,她刚扭了几下腰,便晕倒过去。
春妮连忙跑来将她扶进屋内,方才她便见小姐在门口发呆,也没做打扰,继续缝着衣服,没想到不一会小姐就晕倒了。
春妮为元依换去湿脏的衣裳,乔嬷嬷也做好朝食准备唤她们。
“春妮……”
“乔嬷嬷,小姐又病倒了。”春妮看了室内一眼,很是无奈。
“还想着让她吃口饭呢,照这样下去,身子怎能受得了啊。”
“唉,自从出了孙府,小姐就没好过,她根本就过不了这样的生活。”
春妮夹了口青菜,现在的吃食远不及孙府,谁都知道,相当年孙府风光正盛之时,一顿饭就顶她们现在半年的收入。
后来听闻渤海王理政,削减了孙家的势力,孙家从那以后便低调了很多。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孙家虽是为下人,日子仍是普通百姓不可比的。奈何如今被赶出了这孙府,在外过了几日便捉襟见肘。
小姐在孙府时向来奢靡,喜好美好衣物饰品,可出来的这段日子,为了生存,东西该变卖的都变卖了。而如今想要出门,连几套像样的衣服也寻不到了。
元依虽是后进的孙府,这么多年都习惯了骄奢的生活,被赶以后还真应了玉荷的那句话,“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春妮和乔嬷嬷整日无事便在缝衣物,其实这活计也不知还能再做多久,二人若是被转卖至他人府,或许生活不会这么拮据,但已跟随元依多年,又怎忍心在最艰难的时刻弃她而去。
这年头,找个主子不难,找个好主子,很难。
整整一日,二人进去送过吃食,奈何元依不肯下咽,只是昏昏睡着,偶尔醒来发呆一会儿,随后又倒下了。
三更之时,元依起床如厕,事后见院内仍有灯光,便出门查看。
进了乔嬷嬷和春妮的屋子,一股呛人的烧灼之味,“你们俩干嘛呢?为什么还不睡觉,这点的不是蜡是什么啊?”
“我们的蜡快用尽了,便用了油灯。小姐您赶快睡吧,我们也快睡了。”乔嬷嬷向元依笑道。
元依走近一看她们二人,都红着眼,面容憔悴很是疲惫。想来是自己这个主子不省心,弄得两个女婢也跟着遭罪。每每想到此,元依便心生愧疚和无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