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他

沈惟跟着顾之衡走回了后院，手中还提着两袋用黄纸包的中药，她的右脸肿了起来嘴角也有些血迹，刚才杜掌柜见她挣扎得厉害伸手就是一个耳光。

沈惟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顾之衡，想了想说道：“东家，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说。”顾之衡并没有转过身来，清冷如玉的声音里还带着还没消除的愠色。

“刚才发生的事，别告诉柴师父好吗？”

顾之衡没想到沈伟还挺能忍，一直以来前院的杜掌柜和柴师父虽然明面上和和气气，但私底下却水火不容，若是直接和后院起冲突定会影响济世堂。

沈惟觉得头晕更加厉害了，刚才那副阵仗花了她不少力气，幸亏顾之衡出现她才得以脱身，可是见顾之衡这幅样子沈惟心里更是担心，突然感觉两眼一黑，而双腿也没了一丝力气，这是要晕倒的了呀，沈惟暗自心惊，伸手就往地上撑了撑于是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顾之衡听着身后的响动就转身看了一眼，这一看还真的把他给看呆了，只见面前的清瘦少年跪在地上，两包中药也被丢到了一边，孤零零的像是突然被丢弃了一般。

顾之衡眼波流转，心中想道自己刚才算是救了他一命，不过也不需要下跪吧，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难道是怕他不答应？

顾之衡有些为难地扶了扶眼镜，说道：“我不会告诉柴师父，刚才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可是这么说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好说话了，不太符合东家的身份，便又加了一句，“以后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可是跪在地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沈惟并没有听清顾之衡说了什么，耳边似乎就只有嗡嗡嗡的耳鸣声，现在的她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了。

顾之衡见沈惟没有回应，眼神一转突然想起刚才阿伟说过自己得风寒，难道都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之衡朝着周围环顾了一圈，确认四下并没有其他人，便抚开了长袍蹲到地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沈惟的下巴。

顾之衡细细打量了一番，因为发烧沈惟的脸有些泛红，不过皮肤却如同鸡蛋一般光滑细腻，姣好的五官却因为那头短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男生女相？

突然沈惟眉头一皱，像是很痛苦地咳嗽了一声。

顾之衡收回意识，伸手朝着她的额头探了探，哟，烧得还不低，顾之衡没想到沈惟病得这么严重，风寒会引发肺炎带来更多的并发症，便俯身问道：“阿伟，你还好吗？”

这话是顾之衡贴着沈惟的耳朵说的，所以她听得清晰一些，沈惟睁开眼睛就看到顾之衡的脸近在眼前，隔着他那双金丝边眼镜的镜片还能看得清他长长的睫毛，他的右眼下好像还有一颗泪痣。

沈惟红着脸又闭上眼睛，身子微动拉开和顾之衡的距离。

顾之衡见她这幅样子有点不爽，阿伟这幅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嫌弃自己。

顾之衡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起身理了理长袍说道：“回去将药煎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沈惟看着顾之衡走的方向愣了一会儿，站起来捡起滚在一旁的药包走回了后院。

阿德进来的时沈惟正在煎药，见他拿着把扇子扇着瓦罐，眼神放空似乎在想着什么，阿德叫了两声阿伟才反应过来。

“阿伟，你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阿德哥，你回来了。”沈惟觉得自己快失声了。

阿德这才看清了沈惟的脸，右脸肿了起来嘴角还流血了，好好一个白净的少年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你脸怎么了？”

“没事儿，刚才摔的。”

“前院打的？”看见瓦罐盖子上的黄纸，阿德一下子就猜到了，因为这种黄纸只有前院有，正说着他就杨门口冲了过去。

沈惟赶紧拦住，“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想告诉你。”

“可是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不行，我要告诉柴师父。”

“我就一小学徒，打了就打了，不要让柴师父多费心了！”

阿德看着沈惟坚决反对的样子，没了办法只好说道：“那好吧，不过下次若是在拿药，你一定要喊上我。”

“嗯嗯！”

沈惟将药罐里的药汁分成了两碗，一碗喝掉另一碗装在玻璃瓶里准备带回家，济世堂的药材贵的有道理，沈惟休息了一会后头就不疼了，沈惟拜托阿德去和柴师父说一声今日想早点回家，柴师父同意以后沈惟就回去了。

顾之衡看着沈惟走出后院，转头对着柴师父说道：“柴叔，下个星期就让阿伟去我那儿吧。”

“行，阿伟是个通透的孩子，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你也只管教训，不用给我留情面。”柴师父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非常看好沈惟的，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过几年也得下去陪老东家，原先是想让沈惟接手他的活，只不过现在东家比他更需要一个有能力又沉稳的人。

顾之衡并没有将沈惟被打的事告诉柴师父，原先他也没有这个打算，柴师父年纪大了有些事让他知道也没意思，与其让他心里添堵还不如不说。只是他确实没想到沈惟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沉得住气，他看他也就是个16.7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大概在他肩膀附近吧，瘦瘦小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是那个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刚接手济世堂的时候。三年前，他凭着满腔热情回到东陵城，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学的一切在这里派不上一点用场，这其中辛酸过往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好在有柴叔的帮忙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顾之衡朝窗外看了看，院子里的木芙蓉都开了，一朵朵顶在树上吸引了不少蝴蝶，东陵城的夏天和英国有着很大的不同。

沈惟拿着装满药汁的玻璃瓶走回了家，她打了盆水，拿毛巾敷在自己微肿的脸上，凉凉的感觉。

天气变来越来越热，她并没有胃口吃东西，不过想到还要喝药就拿起了刚从路边买来的窝头，随便咬了两口就着药也就吃完了。

天慢慢黑了，这应该算是沈惟这半年里睡得最早的一天了，半夜里下起了大雨，也没把她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