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任性一次也好
他都懂，他只是不愿接受现实，他还只是个孩子，是的，跟我们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比较，他对一切事物的认知，比我要幼稚的多。
分手？我说不出来，因为太过沉重。
我再次叹气：“楚皓，我们要面对现实！”
他掰正我的身体，让我与他对视，眼神凄然，痛苦地道：“面对什么现实？我不许你说丧气话。”
我看住他，久久地凝视他，未曾开口，内心却是百转千回。
我要怎样问他？你父亲是不是介意我的出生？我的家庭？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单身妈妈的身份，他是否都知道？
这些，你们是否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是否争执过？你的家人，是否为此在你面前贬低过我？
我不会问他，这些如城墙般坚固存在的事实，无需我提，所有人都懂。
我沉默的间隙，他又紧搂我回他怀里，声音诸多挣扎地道：“江南，你别仗还没打，就开始投降，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能解决好，我比你想象中的有能力，我不是只会花钱泡妞的二世祖！”
他的比喻风趣而实在，我却笑不出来，只平静地看住他，喃喃道：“楚皓，你要怎么解决？我不是十八岁的青春女郎，从来没奢望过你能为我牺牲，或者跟家里闹翻，对我来讲，短暂的回忆跟刻骨铭心的相恋足以让我抵挡余生的空寂……”
我在说谎，我不是这么想的，可我要假装洒脱，我不能羁绊住他。
女人都喜欢男人为自己牺牲，这会让她的魅力得到无限展示，可我并不，这是十分愚蠢的想法。
越说，心就越痛，不知道怎样措辞，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他揽紧我，头埋在我的胸前，他在饮泣。
这个男人，我该说他软弱，还是深情呢？这眼泪，无疑是为我流的。
良久，他开口：“我不要，回忆又不能当饭吃，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我们要在一起！”
从未有男人为我流泪，从未，我的心脏痛得无以复加。
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我轻拍他的背，安慰：“楚皓，你要明白，这世界上，总有东西是你无法得到的。”
啼笑皆非，我还要安慰他。
“不，我只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结婚，再生一个像茉莉那么可爱的孩子。”
他抬起了头凝视我，表情如霓虹灯般变化着，我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我动容，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滑落颊边，落入胸口，滚烫般灼烧着心脏。
我伸手拥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地，能听到他的心跳，多么好！
“楚皓，我能跟你交往如此之久，就已经是命运对我的优待了，你别这样，我们在一起一天，就开心一天，好吗？”
我开始啜泣，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这有着青草香的怀抱，我终是无法一直专属吗？
“江南，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先我一步离去，好不好？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就行，我会扫除一切障碍，然后奔向你，你相信我！”
我一直把他当孩子看，是的，他还只是个孩子，此刻也一样，像个孩子般，向我乞讨一个承诺。
我沉默。
当我爱的人用如此忧伤的眼神望着我时，我实在狠不下心去拒绝他，在他温暖怀抱的包裹下，我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我们的爱似乎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我们是两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这一夜，我们都没有回家，我们去了老房子那边的小公寓恩爱缠绵。
他像要不够似的在我身上一次次索取，我在他身下幸福的呜咽。任那种天旋地转般的愉悦，麻醉我混乱的大脑。
偃旗息鼓后，他拥着我进入沉沉的梦乡，我却彻夜未眠，在黑暗中流泪到黎明。
这世界上最无法控制的便是感情，尤其是恋人之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愿多想，我性格虽冷淡，做事却有一股狠劲，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此刻，当他的双臂如藤蔓般缠住我的身体时，那种做任何事都保有的狠劲，却一点也使不出来。
我侧身枕着手臂，睁大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张脸：我们到底还能在一起多久？草根女跟霸道总裁皆大欢喜的言情小说我看过太多太多，可这不是言情小说，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生活往往比小说更戏剧化。
你的家庭不会接受我，我是个多余的人，即便我们勉强在一起，我们就一定会幸福吗？
我心里没底，真的，楚皓！
可是你让我站在原地等你回头找我，你可知道，对我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
很可能，我的生活就会因此变得万劫不复，进退两难，你可知道？
天边出现第一轮红日的时候，我准时起床，楚皓还在睡，我悄悄起身，没吵醒他。
日子还是要过的，我的眼泪，并不能让地球停止运转。
洗漱完，我去楼下买早餐。
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跟余成结婚后，就搬进了市中心住，后来离婚，他把房子留给了我，我也很少来这里。
但这里的一切仍旧使我感到亲切，简陋的早餐店，店门口睡懒觉的猫，我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一步步往前移动。
这一带的居民大多朴素随便，现在是秋末，在A市却还是夏日的装束，大家拖鞋背心的穿着，交流着。
我望着这些人，再次百感交集，就连如此普通的早晨，对我跟楚皓来讲，也是极为奢侈的。
正在愣神间，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接起：“喂？”
“江南，你在哪里？”楚皓的声音很是焦躁。
“我在楼下买早餐，马上回来，你还没起来吗？”
“我还以为你走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的心脏莫名紧缩，强笑道：“怎么会？我答应过你的！”
买好早餐后，我急急上楼，门刚推开，楚皓就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看着我，因为才起床，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很少有机会见到他这个样子，煞是可爱，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伸手胡乱蹂躏着他的头发。
“你做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
他抓住我的手，睁大眼睛看住我。
我笑道：“买早餐啊，你不饿么？”
他像个孩子般，夺掉我手中的豆浆油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以为你扔下我走了！”
我鼻子一酸，佯装轻松地笑道：“快去洗漱，姐姐给你准备早餐。”
他突然眼睛一亮，看住我：“姐姐，我现在不饿！”
接着，倾身向前，打横将我抱起，我惊呼一声，慌忙抱住他的脖子，满脸绯红。
我们第一次在清晨的阳光下纵情，灭顶的那一刻，他附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江南，你记住，永远不要离开我！”
我睁大眼睛，抚着他清俊的脸庞，再次沉默。
什么是永远？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便是永远，一生一世，这类的承诺了。
我不是悲观，只是之前的经历让我变得聪明，不要轻易允诺，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永远，我不敢奢望。
我坐在餐桌旁把买来的早餐，用小盘子装好，楚皓在洗手间刷牙，离得不远，我还能听到窸窣的声音。
我喝了口豆浆，甜腻腻的味道，让我的心情没那么沉重了，突然楚皓从门框前探出头来，满嘴泡沫，我看着他笑：“你干嘛？傻兮兮的！”
“看住你啊，怕你跑掉！”
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推他进去：“刷你的牙吧！”
我回到桌前坐好，胸口被悲伤跟无奈填满，不时瞟一眼门口的楚皓，心想，要是能一直每天都这么醒来，该有多好？
因为昨天休息，今天医院的班是晚班，楚皓提议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
我送他到停车场坐车，他摇下车窗：“江南，你相信我，我会把事情解决好！”
我笑：“嗯，我信你！”
“我会很快回来！”
“嗯，好的！”
“要接我电话。”
“我随时都开着机。”
说完这些，他突然下车，拥抱住我：“江南，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让我的心房再次坍塌，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机械地点点头。
好想开口挽留，好想哭着央求，别离开我，别扔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你走，好想这样做。
但我不能，我不能任性如孩童，我要面对现实。
选择自己的能承受的，承受自己所选择的，我必须这样做。
千言万语，喉头打滚，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句：“快走吧，应该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回家吧？”
是的，我没用，连自己爱的人，都没有勇气挽留与争取，活该我不能幸福。
我没心情上班，所以给医院请了两天假，理由是头痛，护士长跟我关系好，也没说什么，我是有头痛的毛病，她也清楚我经常服用安眠药。
“你皱着眉头做什么？这是好事，你该开心才对，你想想，哪个女人能有你那么幸运？”